他转到她的学校来,同样办理了住校,一有时间,就会往她班上跑,温喃很抗拒,从没有主动出去见他一次,也不愿意对别人说起他的身份。
叶沉并没有放弃,甚至在晚自习之后,在教学楼下堵温喃,温喃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他也不去缠着他,就在离她几米之外,静静地跟着她。
温喃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动机。
他们明明可以装作不认识的。没必要这样。
但那个时候的温喃,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封闭在壳里,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叶沉长相突出,每天像个尾巴一样跟在温喃身后,难免会引来其他同学的讨论,见温喃对他们的问题避而不回答,甚至直接去问叶沉,温喃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穿着校服衬衫,阳光软软地洒在他的发丝上,他弯眼笑着,看看温喃,自然地解释道:“胡说什么,那是我姐。”
大家都很惊讶温喃还有个弟弟,不过也很快就平息下去,毕竟温喃在班里不算特别活跃的那一类,大家对她的家庭情况了解有限。
只是这件事,还是给温喃和叶沉的学校生活带去了一些影响,一些喜欢叶沉的女孩子,会明里暗里地向她打探一些关于叶沉的事。
温喃只会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叶沉那边,和她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所有来找他说话的人,都会顺带着问一句温喃。
学校里所有人都以为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实际上,他们说过的话,总共可能不超过五句。
他们这种奇怪的关系存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表面上两人在学校里是一对引人瞩目的姐弟,实际上却过着两条平行线的生活,现在不会有交集,以后也不会。
两人关系发生转变的起因,其实很俗套,如同许多电视剧小说里的情节一样,男女主关系缓和,就是因为一方落难,另一方施救。
那一次,温喃是落难的那一方。
她习惯在晚自习下课后多留一会儿,一直到教学楼熄灯,才会离开。通常到那个点,班里还会有几个同学留下,但那天是放假前一天,大家都走得比较早,温喃成了最后走的那个人。
那个晚上有些反常,平时就算教室里的灯被关了,但过道里还有灯,会有光透进来,视线还算清晰。但那个晚上,四周只有黑,将她紧紧裹在最中间。她有些怕黑,手机每周是要例行上交的,所以她包里会装一个小的手电筒,但那一天,她的手电筒刚好丢了。
她只能小心摸索着,扶着桌椅走,膝盖还不小心磕到了座椅的尖角处,痛得她眼角激出泪花。
然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走出教室,迎来的是另一片黑暗,一眼望不到边界。
四周静得发慌,整个教学楼难道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吗?这不可能啊。
这栋楼里有高三的班级,他们几乎是争分夺秒,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合上书本,这个时候却安静得像在荒郊野岭。
视线不清楚,声音也听不见,这让温喃多少有些害怕,后背发凉。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偷偷藏个手机在身上。
她的教室在六楼,最高层,她小心翼翼地走下五楼之后,这一层楼有点亮光,过道上还有人影,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温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不知道走到哪一层楼的时候,那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就盘旋在她的身后。
再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一泼冷水从头而下,温喃醒了,身上被淋了个透,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
温喃都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就感觉现在后脑勺还是闷闷的,眼皮很重,勉强睁开后,看见面前站了一圈人,大概六七个的样子,男的女的都有。
其中领头的是一个女生,手里还拿着个盆,喷口向下,边缘有水滴断续地往下掉,砸在地面上。
温喃看明白了。
原来刚刚没下雨啊。
领头的女生看见温喃醒了,上前两步,温喃嗅到她身上有浓浓的烟味,表情也不太友好。
她挑着嘴角轻笑一声,看似随意地把手里的盆一撂,实则用了很大力气,盆重重地砸了下来,砸在了温喃的脚背上。
温喃的衣角还滴答着水,全身被浸湿后,夜风一吹,四肢冰冷,冷到有些麻木,所以盆砸在她脚背上的时候,她没有痛的感觉,但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冷意彻骨导致的,还是愤怒牵引出来的生理反应。
“温喃?可算让我逮到你了。”那个女生蹲下来,在她面前点燃一根烟,放在嘴边深吸一口,吐出来的烟铺了温喃一脸。
站在领头女生后面的人,看戏的看戏,偷笑的偷笑,还有拿出手机来准备录视频的。
可笑的是,他们都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女生要不就梳着高马尾,要不就是乖乖的学生头短发,男生也没有刘海过眉,全部都是最普通寻常的学生模样,然而表情却各式各样,又不乏统一的要素: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温喃。
满满都是嘲意,还有些许嫌厌。
多讽刺啊。
原来这样的事,并不像电视剧电影里演的那样,坏学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夸张怪异。他们的脸看着,甚至比温喃更加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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