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眉生低着头,没有说话,而此时的他刚下飞机,正坐在米勒的副驾驶位上,形容消瘦,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目光闪烁,神思游离。
米勒看在眼里,心底默默地惋惜。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赵眉生,曾经,赵眉生来NY参加过一次国际会议,当时在会上,赵眉生的发言,还给米勒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或许你可以尝试在NY好好玩玩,度一个悠长的假期,说不定赵医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米勒这样说。
听见这句话,赵眉生转过头来,望着米勒笑了笑,“谢谢博士,我也是这样想的。”
米勒很满意,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赵眉生的情绪依旧是积极主动的,他没有封闭自己,依旧在努力把他自己纠归正途,这是一件好事,可以大大减轻今后开展心理治疗的难度。
……
就这样,赵眉生在距离米勒实验室不远的地方住了下来。
米勒没有给赵眉生用药,只是每天给他开展一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剩下的时间,都留给赵眉生自己出门去玩。
赵眉生从前来NY开过会,却从来没有四处走过,趁着此次养病的机会,他便敞开了自己,好好的玩。
毕竟对现在的赵眉生而言,玩,就是他的工作和任务,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任务。
一个星期过后,米勒的治疗初见成效,赵眉生不用依靠药物也能入睡了,虽然入睡的时间依旧很短,但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进步了。
春分月圆之后第一个星期日,是西方很重要的一个节日,复活节。NY要举行盛大的游行活动,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参加这次美妙的盛会,更有许多民众,也把自己打扮好了,加入游戏的队伍。
赵眉生也参加了今天的活动,虽然他不信什么教,但是喜欢看稀奇,可是生长在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这天,赵眉生正坐在华盛顿广场的花台旁,看游行的队伍走过。各种奇装异服,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换,目之所及彩旗招展,鼓号齐鸣,人声鼎沸。
看得正带劲的时候,马路对面不远处的一个中国小男孩引起了赵眉生的注意。
小男孩穿一身很亮眼的绸缎袍子搭配万字纹马甲,带一只小小的瓜皮帽,就连赵眉生都知道,这是中国小地主的打扮。
小男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他对游行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只对自己手里的那支冰激凌兴致盎然。
男孩举着手,吸溜吸溜地舔冰激凌舔得正欢,他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再搭配这样富态的衣裳,真是可爱极了。
赵眉生远远地盯着那小男孩看,他看见小男孩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
女人背对赵眉生站着,身穿白衬衣、牛仔裤,一头翻滚的大波浪,身材修长,尤其她的两条大长腿,笔直又健美。
女人牵着小男孩的一只手,投入地跟身边一名高个子男人说着话,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小男孩手里的冰激凌,怎样以小孩难以的企及速度飞快融化,直至流满男孩的整只小手,打湿那精致的缎袍袖口,糊上万字纹的咖啡色小马甲……
很快,小孩手里的冰激凌就被吃完了(流完了),或许因为手上沾满了带糖的冰激凌不舒服,小男孩舔了舔自己的小手,开始叫妈妈。
听见男孩的呼唤,女人转过了头……
赵眉生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站起了身。
女人的脸上带了一只超大墨镜,遮住了她的眉眼,但超大墨镜底下那高挺的鼻梁与精巧的嘴唇,瞬间攫住了赵眉生的视线。
心突然开始狂跳,赵眉生朝马路对面那对母子的方向跑去。
可就在此时,游行的花车到了,庞大的游行队伍阻断赵眉生面前的道路,叫他找不到缝可以插。
越过人流的间隙,赵眉生看见女人弯下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可游行队伍中那道巨大的花伞又遮挡住了赵眉生的视线。
赵眉生着急起来,跑进花车的队伍,试图“强行突围”。
马路的对面,女人拿出纸巾,低着头耐心替小男孩擦拭身上的污渍。
微风拂过,青丝扬起,赵眉生看见女人嘴角的上扬,淡淡的笑,不羁、慵懒,带三分凉薄……
赵眉生的心跳愈发狂野,似乎马上就要脱离胸腔的束缚,冲将出来!
一名带着印第安头套的黑人扬起大大的笑,突然挤到赵眉生的面前,叽里呱啦地对他说着什么。
赵眉生烦躁,一把推开了这个黑人。
他飞奔到了马路的另一面,冲进人群。
可原本小男孩站立的地方换人了,一名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一脸惊奇地盯着赵眉生的脸看。
赵眉生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耳畔原本欢乐的人群和热烈的音乐都变成了累赘,它们阻挡了赵眉生的视线,干扰着他的耳朵。
赵眉生急了,快要暴躁起来。
突然,在街道的尽头,赵眉生看见女人的背影一闪而过,他眼到则心至,紧跟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一通发力狂奔后,赵眉生在一辆黑色宾利车的车门旁,把正牵着小男孩上车的女人给拦了下来。
“嗨!抱歉,打扰了,这位女士!”为保险起见,赵眉生先用英文对女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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