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温这次没拒绝。
到酒店时间还早,郁温邀请卷毛一同上楼,她定的套房,不在乎被参观。
卷毛也不客气。
进房间后郁温转身进了卧室,丢一句:你随意。
卷毛扫一眼桌子上放的背包,桌子上还有几个替换的镜头,他哦一声,跑去沙发歇着。
卧室里,郁温把眼镜摘了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抬手拿下帽子,她动作很小心。
帽子倒放在桌子上,帽兜里一个纸团,纸团上褶皱很多,想来被人攥得很紧。
郁温盯着纸团,几秒后,拿出来打开。
上面写的不是中文,也不是暹罗语,是一串英文字母,但不是英语单词。
sant
iand
uimian
郁温盯着看很久,没看明白。
她陷入回忆,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第一次见,上午抓勺利的时候,她有注意到咖啡店对面有人,像在盯梢。
咖啡店对面是一家饰品店,地方小,很窄一间门面,但是东西多,匆匆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很深。
也许和坐着做一样有后门。
当时那个人在她一个晃眼间离开,她猜到也许有问题,但是没看清,也没证人,就没跟大使馆的人说。
刚刚再次出现,只看一眼他的气质姿态郁温就知道他是那个盯梢人。
可,怎么会是他呢?
郁温静默几秒,缓缓吐了口气,她把纸条揉成长条,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纸条烧了。
打开门,卷毛正要往卫生间去,路过她门口时鼻子很尖地嗅了嗅,问:你抽烟啊?
郁温敷衍应一声,跟他说:没纸了,你拿茶几上抽纸过去。
卷毛哦一声,折返走到茶几旁边,停顿两秒,郁温疑惑看他,他还保持着弯腰伸手拿纸的动作,然后抬头说:我又不用纸。
哦,那你不拿。郁温有点想笑。
卷毛一咬牙,还是拿走了。
郁温没忍住笑出声。
卷毛背对着冲她竖中指。
出来后,卷毛没再歇着,我走了。
嗯。郁温没挽留。
卷毛本来也就是为了确认郁温安危才跟过来,现在她没事,他也没必要在这讨嫌,只是关门前又探头说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郁温正在调弄镜头,闻声头也没抬,只伸手比了个ok。
卷毛看她专注,没再多言,关上门就走了。
往电梯间走的时候,电梯正在上行,旁边数字依次跳动,跳闪至12时,梯门应声打开,卷毛抬头,和里面的人对视。
步总。
他在打电话,口吻不算好听,或许是他身高太高,加上电梯间狭小,显得他气场有些强。
往外走的时候,他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淡淡挪开。
和在店里一样,视若空气。
操。
卷毛想瞪他,无奈对方已经迈步离开,只好憋着火往电梯间里进。
转身关电梯的时候,卷毛看见步总已经走到拐角尽头,他前脚拐弯,郁温房门忽然打开,她探头看一眼,唤他:卷毛。
卷毛忙不迭阻止梯门继续关闭,怎么了?
郁温说:你先回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说完她门也没关就回屋了。
卷毛迈出电梯间,刚迈出一步就看到那个步总又折返回来,他脸色不算好看,但和刚刚电梯间的低气压状态又有所不同,这会儿的他看着有点沉不住气。
卷毛看他一眼,虽然好奇但也不想多管闲事,快步回郁温房间关上了门。
房门关闭瞬间,步西岸立在原地,他盯着房间方向,攥着手机的手有些抖。
司机疑惑,询问:步总?
步西岸一摆手,没事,你先回房。
司机不再多言,转身回房。
步西岸大步向前,路过1208时停顿,扭头看一眼房门,又进入电梯间直奔一楼。
前台人员正在接客,步西岸失礼地插队,他手搭在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有些失控地抖,不好意思,请问1208房客是女士吗?
前台人员以为他找人,直接查看,点头:是的先生,一位女士。
是中国人吗?步西岸又问。
不好意思,应该不是,前台人员说,至少名字不是。
步西岸还想问什么,可张口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握拳,手背青筋一路蔓延至小臂。
静默几秒,在前台人员不安的注视下,他沉声道谢:谢谢。
转身,再次走向电梯间。
电梯间并列两间,其中一间刚巧打开,步西岸走进去,他忽然有些累,电梯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没再拘谨,有些倦怠地斜靠一旁,敛眸。
电梯门缓缓关闭,门缝间有人走过,步西岸只扫了一眼对方的脚踝,细白一截,上面缠着一条红绳,再抬眸,梯门已经完全关闭。
乍然闭合的空间使他仿佛一瞬呼吸不过来,他胸口很闷,渐渐地,眼圈红了一圈。
头顶的灯光清冷,细碎洒下,似银霜,他在这个炽热闷燥的城市一角,恍若堕入十二年前,那个骨头发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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