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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小婢们,轮到她们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色。
    漪如自幼被宠得任性,闯了祸也从不认错,故而每当她闯祸,受责罚的总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如今竟然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谓开天辟地头一回。
    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料这一摔,竟把大女君摔成了好人。
    小婢们老泪纵横。
    陈氏则又好气又好笑,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发热。
    “这等话,留着到你母亲面前去说。”她说着,松一口气,“你无事了便好,主公和夫人这些日子可是担心地寝食难安。”
    听她提到父母,漪如忙问:“他们在何处?”
    “主公上朝去了,”陈氏道,“夫人天不亮就按着时辰去庙里给你祈福,刚刚回来,宫里又来人了,当下正在堂上待客。”
    听到“宫里”两个字,漪如的心就不由提起来。
    “宫里人来做什么?”她忙问。
    “还能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陈氏嗔怪地看她一眼,“中宫对你可是关切得很,每日都派人来探望,还送补药过来。”
    王皇后那张冰冷的脸,蓦地在漪如眼前闪过。
    想到十年后的结局,心头犹如吊了一口巨钟,被狠狠撞上,警醒之声,振聋发聩。
    “你如今无碍了,却是正好,随我去堂上见礼如何?”陈氏笑道,“今日来的是你最喜欢的崇宁侯夫人,她若见你安然无恙,定然欣喜。”
    漪如望着她,目光定了定。
    院子里,夏日的阳光明媚,莺啼声婉转,满园芳菲。
    漪如被陈氏牵着,四下里张望,只觉一切和她在镜子里所见的面容一样,既熟悉又不熟悉。
    这是她住了许多年的地方,不过跟严家倒下的时候比起来,它此时刚刚建成,草木还没长起,小溪上也没有架起玉带桥。
    那玉带桥,是皇帝御赐的。
    皇帝驾临严府,兴致勃勃地游览了这处园子,而后,便下旨为这园子里的玉带溪添一座白玉石桥,赐名玉带桥。将作府的工匠打造,精工雕琢。落成之后,便闻名京城。
    因为也就是在皇帝逛园子的这天,他亲自定下了漪如和太子的婚事。
    而如漪记得,那一年,自己也正是九岁。
    第八章 重生(七)
    九岁。
    漪如的心中似明镜一般。
    这些日子,她已经想明白了。如果要避免重蹈覆辙,那么这一年,她可以改变许多。
    漪如和太子的婚事,看上去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但其实,乐见其成的只有文德皇后和严家。
    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皇帝并非文德文德皇后亲生,虽然他对文德皇后孝顺体贴,但终究隔了一层肚皮,无论文德皇后还是严家,都想再站得稳一些,故而有了当年的指婚。
    皇帝以孝治天下,对母亲遗愿唯命是从;王皇后以贤惠闻名,对此欣然应允。
    所以这一年,太子十岁,漪如九岁,两人定了亲。而此后,漪如一直等着太子正式迎娶,直到严家突然被打入死牢。
    对于皇帝而言,这婚事不过是个引人入毂的幌子。他将严家捧得高高,让严祺心甘情愿背上奸臣之名,为他铲除朝中掣肘;对于王皇后而言,严家权势愈大,便愈显得她无心争斗,端正贤良,哪怕她的母家王氏被扶持起来,天下人也会觉得这是对抗严家的忠臣。
    所以严家有多风光,倒下的时候就有多惨烈。而天下人只觉得皇帝圣明,隐忍多年扫除奸臣,乃天下之幸。
    而当漪如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在宝相庵里的两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中度过。悔自己自诩聪明,却只挂念着眼前的勾心斗角;恨自己就算知道父亲正一步步走入歧途,却仍然相
    信天家不会负了他们,等她当了太子妃,让父亲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劝他辞官回乡,过清静日子……
    漪如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前堂已在眼前,她跟着陈氏往前走两步,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母亲容氏柔和的话语声。另一个声音,漪如也听了出来,确实就是崇宁侯夫人徐氏。
    这位崇宁侯夫人,是王皇后亲弟王承业的妻子。
    她是王皇后身边的命妇,深得皇后信赖。但凡王皇后重视的事,总是会派徐氏替她去出面。
    王皇后出身京中高门,十五岁入选东宫,封为良娣,不久之后即为太子生下长子。太子妃因病早逝,皇帝登基之后,王氏母凭子贵,被封为皇后。她父亲早逝,弟弟王承业被封为了崇宁侯。
    与王氏相较,徐氏的门第并不出众,但她一向说话和气体贴,每每见到漪如,都是笑盈盈的。漪如从小就喜欢她,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姨母一般亲切。
    当然,那是从前。
    严家出事的时候,漪如到处求告,曾找到崇宁侯府上。可与从前的笑脸相迎截然相反,漪如连崇宁侯的大门也进不去。
    管事冷淡地对她说,君侯和夫人都不在。而漪如则眼睁睁地看着侯府门前香车仆人停得热闹,人来人往。
    那是徐氏每年在府中办的赏花会。往年,漪如早早便会收到帖子,徐氏还会亲自登门,请她赴会。这次登门被拒之后没多久,她就得知,接任父亲左
    相之职的,正是崇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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