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祺微笑:“世子救了小女一命,区区心意何足挂齿。若还有什么短了的,告知一声,某定当办到。”
二人寒暄着一番,各是客气非常。
漪如看着他们,只觉严祺的语气虽热络,却莫名地各透着一股防备。他看着长沙王,眼睛笑得弯起,却实则皮笑肉不笑,假惺惺的。
幸好没多久,王承业和韦襄等人也来到,又是一番见礼。
漪如这件事,韦襄自是将始末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看上去颇是幸灾乐祸,笑得阴阳怪气。
“我原以为端午之后无甚大事,不得机会入宫来向圣上请安,心中正是惆怅,不想圣上这家宴的宣召就到了。”韦襄感慨,“当真是托了文吉府上的福。”
严祺自不在他面前吃亏,也笑了笑:“伯赞当真客气,你我何等关系,我家的福气自当有伯赞一份,断不会漏了。”
二人每逢见面,一向如此,旁人皆见怪不怪,各自见礼。
漪如百无聊赖,正在心里估算着这宴席何时能结束,忽然发现长沙王世子在看着自己。
见漪如瞥过去,他的目光随即移开,看向别处,一脸淡漠。
没多久,皇帝来到,皇后和太子跟随在侧。殿上众人随即行礼,山呼万岁。
皇帝一身燕居常服,看上去颇是随和。
“众卿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他说,“朕久不曾设家宴,如今二弟难得回京,乃是真好。聚首不易,都且坐下。”
众人应下,这才纷纷落座。
宫中的乐师敲钟击磬,丝竹悠扬。内侍宫人捧着各色珍馐,鱼贯呈上。
宴上的气氛确是家宴一般,众人觥筹交错,先是祝皇帝安泰,而后,便说起些家常来。
皇后看了看长沙王世子,微笑道:“妾听闻了世子那日在猎苑中救下漪如之事,虽不曾亲眼所见,也甚觉惊险。世子英雄少年,果然名不虚传。”
长沙王妃谦道:“分内之事罢了,中宫谬赞。”
今日这宫宴既是为这事而来,严祺难免要当众自省。他倒是全然无所畏惧,早已准备得妥当,见时机到了,他向容氏使了个眼神,容氏带上漪如,随他一道离席。
三人走到殿上正中,向皇帝跪下。
“猎苑之事,是臣教女不严,实惭愧不已。”严祺一脸痛定思痛,“日后,臣定当深以为戒,对小女严加管教。”
说罢,他和容氏向皇帝郑重一拜。
漪如跪在容氏旁边,也连忙跟着伏下身体。
皇帝淡淡道:“此事,也并非全然坏事。若非漪如,这桩阴谋无以为人知晓。卿等无罪,起来吧。”
这话,自是给一切定了音。严祺全然在意料之中,露出感激之色,再拜道:“谢陛下。”
待他们回到席上,坐在皇帝身旁的王皇后也道:“陛下所言甚是,此事虽出了一番波折,却也是好事。”说罢,她看着漪如,正色道,“可尽管如此,漪如也当好好自省。大家闺秀,自当贞静守礼,岂可贪玩胡为。此番若非长沙王世子救助,一旦出了性命之忧,家人又当何其伤心?日后切不可再重蹈覆辙,你当谨记才是。”
漪如听了,觉得有趣。
皇帝口口声声说她救了他儿子,却只说无罪,毫无谢意。而王皇后则跟着话锋一转,说她不该乱闯。
二人夫唱妇随,似乎一点也不希望这桩谋害太子的阴谋被及早发现。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老实,在席上向皇后一礼:“漪如谨记中宫教诲。”
一番表态,该说的场面话都说了,众人继续宴饮,气氛和乐。
严祺端起酒杯,正要向帝后敬祝,忽而听汝南侯韦襄对长沙王道:“那日之事,某还听得了一桩传闻,未知其实,想向长沙王求证。”
长沙王道:“何事?”
韦襄不紧不慢道:“某听闻,世子救下严女君之后,大王有意将女君认为义女,不知可有其事?”
这话出来,众人露出讶色。
严祺的面色则微微一变。
“此言不假。”只听长沙王答道,“孤正是有意将女君认为义女。”
这话出来,众人露出讶色。
严祺的面色则微微一变。
“正是。”只听长沙王答道,“以当日只情
形,若无女君,吾儿或为那凶兽所袭。女君恰恰赶到,岂非天意?孤见女君聪明伶俐,甚为投缘。故而有意将女君认为义女。”
这话出来,堂上一阵安静,目光再度汇聚到了严氏一家的身上。
韦襄提起这话头,自是不怀好意。
他自恃家世出众,又得皇帝青睐,其实也一直打着太子妃那位置的主意。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六岁,一个八岁,虽比漪如年纪小些,但与太子配对却也正好。
严家有文德皇后生前作保,许多人都不敢肖想替代之事,但韦襄并不这么以为。在他看来,只要不曾定亲,一切就都有转机。故而皇帝登基,韦氏被立为贵妃之后,韦襄便频频弄出些事来,又是让女儿入侍宫中陪伴公主,又是暗地让帝师等人劝导皇帝,在韦氏这般德高望重的世家大族之中挑选太子妃。
而与此同时,所有能让严家在皇帝面前丢脸的事,他任何一件也不会放过。
比如现在。
第四十章 家宴(二)
严祺岂不知道韦襄的心思,随即道:“大王实过誉。小女卤莽,闯入猎苑,能得世子救命,乃是她的福气,岂敢反而居功?至于认作义女之事,实不敢高攀,还请大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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