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容氏将要出月的时候,严崇那边来了消息,说南阳侯在京中住不惯,要回南阳了。
听到这个消息,漪如丝毫不觉得意外。
南阳侯嘴上说要长住京中养病,那其实不过是打南园主意的借口。如今看着没捞到什么好,严崇那边又不比严祺这里住得舒服,他自然就要回去了。
虽然对南阳侯已经有所不满,但严祺一向惯于将表面功夫做到。故而南阳侯离开之时,他也备下了整车的补药送了过去,样样贵重,让南阳侯挑不出毛病来。
而正当众人庆幸着这麻烦终于过去,宫里却来了使者。
那是王皇后身边的近侍高欢,见礼之后,对严祺微笑道:“中宫闻得小女君弥月,甚是欣喜,十分想见一见。为此,中宫遣小人来问一声,夫人身体可安好?下月初十,中宫设宴,特请君侯一家到宫中叙话。”
第八十四章 弥月(下)
既然是皇后相邀,严祺和容氏自然要去。
这之前,玉如弥月,严祺在府里办了一场酒宴,就亲朋好友都请过来,热热闹闹地庆贺了一番。
初十一早,一家人穿戴整齐,入宫去了。
皇后的宴席,设在了御苑中的文心斋里。
这处殿阁,是文德皇后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后面傍着一片矮丘,茂林修竹,泉水潺潺,花树掩映。前面则是太液池。坐在斋中,视野开阔,尽赏春花秋月,可谓美事。
这宴席,是特地为玉如设的。除了严祺一家,崇宁侯王承业和妻子徐氏也带了儿女一道赴宴。
白日里,严祺和王承业都在官署里,先到宫里来的的都是妇人和孩童。
崇宁侯夫妇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长子和次子是徐氏所出,剩下的一子二女,都是妾侍生下的。
他们的年纪都比漪如小,却跟严楷相仿,小童们凑到一处,端坐没多久就跑了开去,跟着内侍在在庭院里玩蹴鞠。
漪如无处可去,只得陪着容氏坐在殿内,陪皇后叙话。
王皇后从容氏手里接过襁褓,将玉如仔细看了看,颔首:“这眉目,看着是静娴的,果然也是美人。”
容氏微笑:“中宫过誉。”
王皇后道:“那日闻知你生了个女儿,我本有意过去看看,可宫中的事着实多,每日缠得脱不开身,只得且赐些贺礼过去。还是蔓云记得这事,前几日告诉我,说玉如该满月了。我这才
想起来,忙让安排这宴席。”
许氏在一旁嗔道:“中宫又胡说,明明是中宫让妾好生记得,到时候提醒。”
容氏忙道:“谢中宫惦记。”
皇后将玉如抱了一会,交还给容氏。三人坐在一处,又说起了些育儿之事。
“我听闻,前些日子汝南侯得了一个儿子,是么?”皇后忽而问道。
徐氏道:“正是,也正好就是上月,与玉如差了小半月。过几日便要弥月了,汝南侯似乎要大操大办,半个京城都几乎要请了去。”
皇后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毕竟是命根子。”
汝南侯韦襄,是皇后的死对头韦贵妃的兄长。身为京中一等一的世家大族,韦襄本就颇有些眼高于顶的傲气,加上韦贵妃在宫中得势,更是风光。
唯一不如意的,大概就是子嗣了。韦襄妻妾众多,但生下的都是女儿,盼了多年也不见有个儿子。
直到今年,他时来运转,一个新进门的妾侍终于生下了男婴。此事,着实是让韦襄喜出望外。漪如曾听陈氏说过,那位生下了这宝贝儿子的妾侍,连同她的家人以及所有伺候她的人都得了重赏。侯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仿佛过年一般。
徐氏望着皇后,也笑了笑,柔声道:“妾听宫人说,贵妃那边也甚是欣喜,想到崇宁侯府去探望探望。她向圣上提起此事,中宫猜,圣上如何说?”
皇后道:“如何?”
“圣上说,后宫之事,皆由中宫执掌,让贵妃来请中宫示下。”徐氏道,“不过这些日子,贵妃来向中宫问安,也不曾见她提起此事,想来是不去了?”
皇后唇角微弯。
少顷,众人又说起了别的事,都是些关于孩童们的家长里短。
“太子今日可是到宫学里去了?”容氏道,“妾许久不曾入宫来,也不知太子近来可安好?”
说到太子,皇后的神色变得好看起来,却叹道:“他有什么好不好,每日早出晚归,我见他一面也难得很。”
容氏讶然:“哦?怎讲?”
“静娴有所不知,圣上近来对太子愈发严厉了。”徐氏在一旁道,“太子不仅要到宫学里去,下了课,还要到勤政殿去见圣上。圣上亲自过问太子学业,每有要紧的朝议,还总让太子旁听。中宫担心太子的身体,每日都想着如何换着花样为他进补,当真是操劳得很。”
容氏了然,微笑道:“太子毕竟是储君,圣上对他严厉,可见是寄予了厚望。太子如此上进,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皇后叹口气:“可称为明君者,自古罕有,太子将来若能不负圣上栽培,无愧列祖列宗,踏踏实实做一位守成之君,我也就心安了。”
这话听着谦逊,其实颇是得意。
守成之君,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个。漪如想。
再看皇后神色,只见她眉间带着笑,似乎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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