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曾不告而别。”漪如道,“我上次去广乐寺礼佛,还不曾还愿,方才突然记起此事,便想着临行前去拜一拜。你们都在忙着,我看着管事倒是有空,便托了管事带我去。”
说罢,她看了看吴炳。
吴炳忙对陈氏道:“正是如此,我见女君无人陪伴,便随女君一道去广乐寺。”
见吴炳说话,陈氏也不疑有他,只嗔漪如一眼。
“我要留在府里给夫人帮忙,可不能随你去扬州。你这一去,可不能似那脱缰野马一般到处乱走。”她叮嘱道,“主公若不在身边,你就要听管事的话,否在人生地不熟的,走失了可无处去找,知道么?”
漪如看了看吴炳,笑笑:“知道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启程(下)
启程在即,严祺这出门的队伍,又壮大了一些。
变化出在了漪如的弟弟严楷身上。
严楷得知父亲要带漪如去扬州,却将自己留在家中,打死不肯,一直在哭闹。
严祺和容氏本不打算理会他,觉得小童心性就是如此,闹几日便也就好了。可是不料,就在严祺要启程之前,教严楷读书认字的卢先生突然来告假,说自己的父亲病重,须得回老家几个月。
这位卢先生是个举人,学问不错,却颇不得志,年纪老大不小也不得出头。不过,他教书教得颇是不错。
严祺为严楷开蒙的时候,本一心找个名师大家,说出去无比有面子。不料严楷继承了严祺不爱读书的毛病,不管花多少钱财请来的先生,来一个他气走一个,让严祺十分头疼。机缘巧合之下,严祺听说了卢先生的名声,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将他请了来。
不料,卢先生对教顽劣小儿颇是有一套。严楷跟了他,不乱跑,也不乱发脾气了,而是乖乖坐在案前,认真识字。当他在严祺面前背出第一首诗的时候,严祺看卢先生的目光,简直仿若救星。自那以后,严楷的老师就是卢先生,没有换过别人。
而现在,卢先生不能来,严祺要出远门,容氏又要照顾刚出生的玉如,严楷这里就少了管教的人。自己儿子的脾性自己知道,严祺和容氏都明白,靠着乳母家仆,是定然不能将他镇住的。
商议之下,严祺最终还是决定,将严楷带上。
从长安到扬州,最方便的路,是先去洛阳,而后经运河南下。
容氏对漪如和严楷颇是不放心,启程的时候,她拉着姊弟二人,千叮咛万嘱咐,仿佛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
严祺忍不住道:“他们随我出门半个月罢了,又不是出嫁,这一路我都在,有甚不放心。”
容氏瞪他一眼:“就是你在我才不放心,此番他们跟着你,你万不可跟人饮酒,宿醉不归。”
严祺无奈:“知道了,我岂会那般误事。”
车马上路,跟崇宁侯王承业会合之后,随从足有百十人,车辆排成一队,招摇风光地离开了京城。
此事,高兴的,当数严楷。
一路上,他叽叽喳喳,缠着严祺问这问那,一会要下车去玩,一会又要骑马,扰得严祺不胜其扰。
而心思最是复杂的,当数吴炳。
路上,他颇是殷勤,尽心尽力。尤其是在漪如面前的时候,恭敬透着小心,眼神颇是不定。
漪如知道,自己对他说的话,着实撼动极大。她甚至怀疑,若是换个人,这纠结和恐惧之下,会不会恶向胆边生,将她解决了,一了百了。
但吴炳到底还是她知道的吴炳,没有这样的胆量。并且漪如给他的条件可谓优厚,只要他听自己的话,不但过往不追究,甚至鼓励他将宋廷机的钱收了,无论怎么算,也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交易。
毕竟,她不过是个九岁孩童,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王承业第一次被皇帝委以重任,可谓雄心勃勃,壮志满怀。
虽然长安到洛阳,他走过无数次,也并非第一回 去扬州,但此番出门,他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平添了一股指点江山的情怀。
见严祺带着女儿上任,他其实颇有些看不上。朝廷命官自有朝廷命官的体面,似这等到外地赴任半年的差使,本来就少有带家眷的,何况是一双只知吵闹的儿女。
不过,王承业并没有对严祺提出异议,反而颇是宽容。
毕竟这正使的位置本是严祺的,如今他只能做个副使,成了王承业的陪衬。副使没什么事可做,严祺若能够把这趟差当作游玩,而不至于对王承业满腹怨气,王承业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故而路上,他尽量让手下人安排得舒服些,吃好睡好,便是路上临时歇脚的地方也尽量找舒适的去处。
到了黄河风陵渡的时候,早有当地官吏得了消息前来迎接,为他们安排下了最稳的渡船。
听到风陵渡三个字,漪如就不由地想到了长沙王一家。
她假托仙人指示,将长沙王会在风陵渡落水的事告诉王世子之后,长沙王返回岭南,就没有走这条路。他调转方向走西边,去了一趟秦州,而后入川,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岭南。
这事,一度让朝野议论纷纷。有人大骂长沙王果然有不臣之心,出了京城就与秦州的旧部
勾勾搭搭,乃司马昭再世;有人则擅长从中嗅出阴谋的味道,由长沙王为何往洛阳走一段路才突然折往西边这一点深挖,得出了路上皇帝已经埋伏杀机,长沙王提前探知,故而逃去秦州的结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