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看她一眼,道:“练功。”
“练功?”漪如不解,“大晚上练什么功?”
“晚上才好练。”李霁道,“早晚都有,方可进步。”
漪如了然。她仔细地考虑,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从二楼爬窗下来这件事都是圆不过去的。
想来想去,她只得放弃,道:“那你便说是我定要出门,你受我胁迫,这才不曾告诉他们,随我出去了一趟。”
李霁对她这般义薄云天的转变有些意外。
“你要揽下所有错处?”
“自当如此。”漪如道,“既然逃不掉,各打五十大板也甚是无趣,我一个人来背就是了。”
李霁有些无语。这本就是实情,到了她嘴里,倒仿佛是他欠了她的人情一般,奸商本性一览无遗。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宅子外面。
漪如示意李霁不要出声,而后,试着推了推门。
那门仍然虚掩着,如离开时一样。
漪如随即经验老到地将它抬起,李霁见状,随即上前帮忙。
这门颇是沉重,但李霁气力大,有他搭着手,门颇是轻易地里面挪开去。
由于卸了力,门轴转动的时候,虽然仍有钝钝的闷响,但颇是轻微。待得那缝隙能容人入内,漪如和李霁随即溜进去,再如法炮制将门关上,落下门闩。
院子里,虫鸣阵阵。林氏的屋子里仍有灯光,但已经听不到她诵经的声音。
漪如回到那香樟树下,转头看看李霁。
月光如水,他的眉目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的颜色,泛着淡淡的光。
“你的胡子还未卸下来。”漪如小声道。
“我知道如何卸。”李霁道,“你教过我。”
漪如笑了笑。
“明早起来我再帮你贴回去。”她说。
李霁:“嗯。”
漪如不再多言,抓着树枝,蹬着树干,熟稔地爬上树去。站到枝桠上的时候,她往树下看去,只见李霁仍站在那里,张着手臂,似乎怕她掉下来。
漪如笑了笑。
“回去吧。”她轻声道。
李霁道指指窗台,示意她莫多废话。
漪如转过身去,抓着旁边的质感,小心地挪着步子,没多久,踏上了那处假檐。
她的手随即攀到了窗台上,顺着爬上去。
眼见即将大功告成,她再回头,李霁还在那里。
漪如还想说话,突然,脚下猜到了假檐上的瓦片,发出“哐当”一声响。
二人皆惊了一下。
“谁在外面?”下方屋子里传来仆妇的声音。
漪如忙爬上窗台,翻过去;李霁则即刻藏到那香樟树后面。
只听窗推开,“吱呀”一声响。
仆妇伸出头来,往院子里望了望。
不远处,一只野猫“喵呜”地叫唤着,蹿了出去。
仆妇看着,似乎放下心来,又将窗关上。
“无事,一只猫……”漪如在窗台上听到仆妇在楼下道。
她再看向院子里,李霁方才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零九章 涟漪(上)
第二日一早,漪如照例被李霁练功的声音吵醒,她从窗子的缝隙望出去,他背对着这边,正与汪全练着赤手搏斗。
身上的单衣照例已经湿透,在阳光下透着光。
漪如看了一会,把床关上,洗漱更衣。
用早膳的时候,她早早坐在了堂上,容昉夫妇进来见到她,都露出了讶色。
“你今日是怎么了?”林氏笑道,“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半。”
“定是昨日游湖累了。”容昉道。
“这是胡说,”林氏道,“昨日她游湖回来之后就睡了小半日。”
“越睡越困,有甚稀奇。”
漪如听着二人唠叨,讪讪,却将眼睛瞥向跟在林氏身后进来的李霁。
他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清爽,对容昉和林氏的议论无所反应。
“昨夜院子里有一只猫,当真吓人。”旁边仆妇给众人端上早膳来,道,“踩塌了窗台上的瓦片,发出好大的声响,吓了我和夫人一跳,还以为是来了贼。”
“哦?”容昉放下手里的茶杯,讶道,“可去看过了?不是贼人?”
“佛门净地,又不是什么荒山野寺,哪里有什么贼人。”林氏道,“那猫还在院子里叫了一整夜,吵得很。”
说罢,她问漪如:“你昨夜可曾听到?”
“不曾。”她说。
“怎会不曾?”林氏道,“那猫叫唤的声音可大了。”
“女君定是睡得太沉,不曾听到。”仆妇道,“昨夜我听到那异响之后,到楼上去看,女君早就熄灯躺下了,在帐子里一动不动的。”
林氏了然。
容昉对李霁道:“昨夜我让庖厨里做了些莲子羹,想给你送去。仆人敲门,无人答应,想你是睡下了,便不曾叨扰。昨日可是十分劳累?”
漪如听着,不由地瞥向李霁。
李霁神色平静,道:“不算十分劳累,只是觉得困了,便上床歇着,睁眼已到了天明。”
“这就是累了。”林氏嗔道,“也是我疏忽,昨日你赛了那场龙舟,哪里有不累的道理?偏偏下午还让你我去礼佛。日后,你切不可这般勉强,在这里便似在家一般,有甚好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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