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眼皮子直跳。把桌椅拖出来变成床这种也就得了,躺在床上看书专用的架子?你们敢折腾出来,呵呵汗阿玛就敢揍你们两个的屁股!
毕竟南巡哪里是拿来休憩悠闲的?
他们这回南巡可是办正事,好逸恶劳这种行为绝对不能赞成。
胤礽好说歹说才让胤祐和胤祺放弃。
他们在纸上刷刷刷刷画着——画出来的东西堪称是鬼斧神工。
简单来说就是胤礽也看不懂。
胤礽扶额叹气,反正倒霉的是内务府又不是孤,没错,嗯,就随他们去吧。
只可惜胤礽不知道的是,心满意足的两人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他了:“太子二哥,咱们接下来要去黄河对不对?”
胤礽打起精神:“没错。”
他沉声说道:“汗阿玛每回南巡必然都要考察河工,为的是治理河道,防止水患。胤祐知道水患是什么样的吗?”
胤祐点点头,面上露出些可怜:“弟弟知道!大水漫过去以后老百姓的房子就被淹没了,等大水退下了,原本在河道里的鱼儿们也回不了家了。”
上辈子的时候胤祐有不少小伙伴就在大水中失去踪迹,或者活活窒息而死,或者被灾后的百姓带走吃掉。
当然胤祐并不会责怪那些老百姓——物竞天择,无论是人还是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他现在怎么还说吃鲤鱼呢?
像是糖醋鲤鱼,锅烧鲤鱼什么的都很好吃的~胤祐下意识吞吞口水。
胤礽扫了眼七弟。
他完全不懂胤祐为什么会吞口水,或许是被吓到了?胤礽揉揉胤祐,细细解释黄河泛滥会造成的问题,同时也叹道:“黄河每年都会积累淤泥,每年朝廷都要支出大笔银钱以清除淤泥,建造堤坝,只可惜懂得治水的官员实在不多。”
“那可以广纳贤才?”
“呀?胤祐还知道广纳贤才了?”胤礽笑着反问,随后又慎重的摇摇头:“官员选拔又谈何容易?科举取士者多读书多年,懂水利者少之又少,难以挑出几人。至于百姓之中倒也偶有能人,只是未经科举没有官职,又难以服众……”
胤禛听得细心认真。
太子胤礽所说的极有道理,事情也是如此。他慢吞吞的补充:“更何况众口难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治河想法,会有极大的差别。”
比如靳辅明朝潘季驯方法,对黄河水患进行了全面勘察和实施,进展顺利。却不料遭到御史郭琇诬告以至于郁郁而终,直到死后才被平反,更是近二十年后他的功德才被世人所承认,入祀贤良祠。
他也是胤禛最为推崇的治河名士。
可耽误的多年时间又有谁能挽回?那些年间又遭到水灾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所受的苦难又归咎于谁?说起靳辅,胤禛又想起另外一人:陈潢。
陈潢不就是太子所说,在百姓之中的能人?他自幼不喜八股文章,别说是进士就连秀才也不是,被靳辅举荐以后更是频频遭到弹劾……
而最近的一次似乎就是在今年?
胤禛细细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而胤礽还在惊讶。
胤禛一番话虽然简单,但是细细去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治理河道上众口难调,和朝堂之上的争论又有何不同?想起出门之前索额图等人曾举荐江苏巡抚王新命负责黄河水道治理,避免集权于靳辅之事,胤礽的脸色微微肃穆。
他之前是支持这个想法的。
可是现在想来,多一个主意,多一个上司……王新命的想法和靳辅是否一致?两人能达到1 1=2?还是1-1=0?
太子胤礽和胤禛一样陷入沉思之中,胤祐看看太子二哥,又看看四哥。他想了一会,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里:“那……让汗阿玛将科举改变一下,然后招收更多有识之士?”
胤礽和胤禛同时笑了。
这件事哪有胤祐说的那么简单?胤禛伸手敲了敲胤祐的脑瓜子:“不准胡说八道,这话传出去全天下的文人都能撕了你的嘴。”
胤祐捂住嘴巴,一脸惊恐。
正当胤禛打算好好和胤祐谈一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胤礽说道:“胤祐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胤禛:……???
他不可置信的回转身看胤礽:“太子……二哥?”
您瞎说什么呢?
宠胤祐也不能这样宠!
眼看胤祐兴奋的要朝着太子冲过去,胤禛掐住他的后脖颈,利索的动作,仿佛是一头大黑猫叼着想发癫的黑白猫幼崽一样。
胤礽没有注意到胤祐的动作。
他双眼放光,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笃笃笃的敲击声,每一下都仿佛落在胤禛的心头。
胤禛稳了稳心神。
他提醒太子胤礽:“太子二哥,八股取士乃是数百年来的传统——”
“孤知道,四弟不用急。”
“可是——”哪里不用急?胤禛话说了一半却卡在喉间,他抬眸看向太子胤礽,胤礽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斗志,眼眸里的火焰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气。
还可以看到落在胤礽眼中的自己。
明明还是个孩童模样,却是暮气沉沉,随波逐流。
胤禛沉默不语。
胤礽难得伸手摁住四弟,像是摇晃不倒翁一般。他眼前闪着明亮的光彩:“创办八股取士的宋人或许是为了方便选取平民人才,减少世家外戚对朝堂的影响力,却没有想到在数百年之后却会化作只以八股取士,不再过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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