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给这个嫡长重孙女和兄弟一起起名,也是一种表态:大房地位不会动摇,就算同为嫡长女,大房所出的贾蔚和二房所出的元春也是不一样的,她偏心二房,但不会在这种事上糊涂。
……阮卿想,真的是每一句话都有百转千回的意思,不累吗?
不过同时心里又感觉有些唏嘘叹息,虽然贾母对儿女后辈的事多数和稀泥,甚至于有的时候偏心的过分,但毕竟是亲生的,怎么会不盼着他们好呢?为了家里平静和谐,她也算是常作恶人了,想来贾珠到现在都未成婚,她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像对待元春那样时常询问,也是有这样的考量吧,古人讲究长幼有序,顶立门户的家主为嫡长子才更合规矩也更好,不然以后大房为幼,想管自己族人还得想一下尊敬兄长这种事,也对家里和谐不利。
一场谈话下来,这两个人满不满意阮卿不知道,反正她是身心俱疲,感觉累得要死,不禁由衷敬佩常年和别人唇枪舌战打机锋的张氏来,宫斗宅斗真不是谁都能斗得起的。
张氏知道她反感,笑眯眯地拉了几句家常,就借口要商量尤二姐的婚事把阮卿带走了。
一出门被冷风一激,阮卿直接打了个寒颤,赶紧把披风裹紧了些,张氏也在整理衣襟,见状好笑道:“让你在房里就披上,出来再系也来得及,你非不听,嫌热,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阮卿抖了老半天,才慢慢缓过气来,长长舒出一口气,闷闷道:“衣服在里面捂热了,出来被冷风一吹才更冷,你才没有常识。”
张氏笑而不语,阮卿也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问道:“尤二姐要成婚了么?”
张氏应了一声,道:“本来定在明年九月,可惜竹溪……他家表亲出了些事,就得提前了,安家大郎的婚事也得提一提前。”
阮卿怔了怔,了然。这倒不是安家落井下石要急着在南安王府出事的时候成亲,实在是贾蓉那混账玩意,还在惦记人家秦可卿呢,吓得人家姑娘到现在愣是不敢出门,现在南安王府失势,竹溪县主没了爵位,能不能护住自己还是个问题,更别说顶下宁国府压力护住秦可卿了,安家这也是怕到时候贾蓉造孽,姻亲没成亲前毕竟每个保障,等成亲了,好歹荣国府不会坐视不理。
她叹了口气,也能理解这家人的想法,就道:“他家表亲那孩子也是可惜了,能照应就照应这点吧。”
时人讲究祸不及出嫁女,也就是说,只要你出嫁了,几乎和原来的家庭就没什么关系了,也就是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因为大多数时候姻亲两家都是会一起搞事情的,出事也是一起出,就很容易给人一种惯性思维:结亲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永平郡主的未婚夫出身武将世家,涉及造反这种敏感话题更是避之不及。
因此这两个姑娘的婚事怕是会比较艰难,总之能帮就帮吧,怪不容易的,都是时代的限制,至少给她们安家立命的资本。
张氏对这个倒是不很在意,点点头就应了。
那俩姑娘已经享受了十几年的贵族教育,就算现在家族垮了,只要她们能自己立起来,未来就不用太过担心,阮卿私人认为她们的教养和见识比金钱身份更重要,毕竟现在隔壁怀恩郡主倒是金尊玉贵,闹腾的阮卿好几次都想直接宰了她,很显然,等以后揭穿了她的身份,她的下场不会很好。
也只是自作孽了。
提到怀恩郡主,阮卿就想到安亲王世子最近莫名其妙的总约贾琏出去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只是贾蔚刚出生,他不管想不想出去都得憋着。
事情太多了,堆在一起总给她一种凌乱的烦闷感,她挠了挠头,沉下心来,打算等年后了再慢慢挨个解决。
——不过,事情一起涌上来的时候是不会等到年后的。
荣国府的嫡出大小姐贾蔚在十几天的时候因为下人的疏忽偶感风寒,几次病危,命在旦夕,张氏大怒,将贾蔚的四个奶娘拖下去重责几十板赶出府去,这对于一向宽待下人的荣国府来说,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对于阮卿来说,她不信十几个人都看不好一个小孩子,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但还不等她和张氏商量着去查,另一则消息则已龙卷风般的威力和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边关的两个附属小国突然合作起来,趁临近过年官员交替松懈之时大兵压境,在半个月前,边关琉城沦陷。
郦芷大怒,罢免问罪了一批有渎职嫌疑的官员,同时派荣国公贾代善与定远侯府行三的将军容扶以及晋阳侯世子娄熙领五万兵马出征。
在这样的消息中,宁国府独子贾蓉在花楼与人起冲突后从二楼坠落重伤濒死、贾珍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似有中风嫌疑,定远侯府的小公子哭着闹着要和穆婉玲退婚等等在原先平静时期堪称大事的事,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新年。
第75章 【75】
此时荣国府正被笼罩在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中。
贾母脸色铁青,双手僵硬地搂着在自己怀里哭哭啼啼的尤氏,憋着气问道:“你再说一遍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在那种腌臜地方……!”
她顿了顿,实在说不出口了。
尤氏哽咽一声,抽抽搭搭道:“老太太明察,蓉儿虽说顽劣,但万万不敢因此与人冲突,这孩子的婚事多有波折,先前又被禁了足,想来是心中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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