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星点光亮,他嘴角的笑意影影绰绰。
你被一个小男孩牵着,跌跌撞撞在夜色中茫然奔跑。
不是,你搞不明白,我跑什么呀?
夏油杰回过头,他真的很可怕,敏锐洞悉你的内心变化。
“因为姐姐是我的共犯呀,”他笑眯眯地说,“你包庇窝藏了我。”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诅咒师啊!你在心里大喊大叫。我怎么就变成同犯了啊!
你们什么也没带,只有夏油杰怀里抱着一盆刚栽下去的玫瑰盆栽。张嘴灌了一口夜风。
还没跑多长时间,你们就和那个咒术师狭路相逢。
你和夏油杰手牵着手,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样子。
“没想到你也……”咒术师警惕地看着你。
你欲哭无泪:“我是被威胁的。”
对方才不会听你狡辩,“账”早就升起,术式无差别朝你袭来,你凭借三脚猫功夫好悬躲过最开始猝不及防的一击,头发被削掉半截,你吓得魂飞魄散,躲在比你矮小的夏油杰身后瑟瑟发抖。
死亡近在咫尺,要么是直接被杀死要么是赌上一局,没有办法,你可有可无地在心里祈祷着“别杀我啊”,往夏油杰嘴上亲了一口。
——眩晕感。
呕……仿佛被人往脑门揍了一拳,你捂着唇,似乎是一天只能过度使用咒力的副作用。
你大口喘息着,闷堵难受。
你看到了一些记忆,近乎前半生那样漫长的、十七年的记忆碎片压缩到短短数十秒,你看到小小的男孩背起书包扬着笑脸,你看到年轻很多的夏油太太和夏油先生;你看到他被人发掘特殊才能,在高专念书;你看到他躺在地上濒死,死死盯着不远处被一枪爆头的女孩子,意识渐渐消失;你看到夏季燥热的蝉鸣和身材消瘦的夏油杰,他说着“苦夏罢了”,笑眯眯的样子十七年都未变。
你看到他哭他笑他面无表情吞食黑色球体,你看到他绝望他痛苦他快乐他像所有十七岁的无忧无虑高中生一样放课后和挚友去吃荞麦面。
你看到一颗未来的新星怎样升起,又看到他在痛苦挣扎中陨落枯萎。星星依旧是星星,蒙上了尘埃,镀上了黑泥血迹,他也依旧是星星。在夜色中散发黑光,将黑夜中的一切变得更加黑暗,可他还是想要世界变得更好。
这个世界需要光芒,黑色的星星依然是星星,漆黑阴冷的光也是光。只不过没人喜欢,没人需要。
可你喜欢,你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伸手去接黑色的星辰。他那样近,就在你的身前,体格抽长,渐渐长大,将你牢牢护在身后,在令人脊背发凉的轻笑声中,诡异强悍咒灵自虚空显现,任他驱使操纵,你感到诡异的安心。
你从小就能看到令人作呕的可怖咒灵,它们生活在你能看到的每个地方,在你吃饭时从碗底钻出来,在你洗澡时从下水道入口漫出来。你把这些告诉大人们,告诉朋友们和老师,他们说这孩子脑袋有毛病,他们说你是有病的,是病态的,是变态。他们把你带去医院,不停做着检查,白炽灯刺眼明亮,你在眩晕之中看到周围满是大大小小的诅咒,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见呢?
你学会了什么也不说出口。
长此以往你不得不习惯,以至于审美扭曲而畸形,你居然觉得……即使是黑色的,天幕上给一切笼罩更深帷幕阴影的星辰,那也很美丽。
大家都喜欢闪烁璀璨星辰,而隐藏在夜幕中散发黑色光芒的星星,无人注意,直到漆黑的阴影笼罩……可你注意到了,你还为此着迷。
大脑超负荷运载,身体无法接受。
耳鸣,眩晕……继而是恶心与反胃。
难受,不舒服。呕吐。
你不确定你看到这些是不是真的。因为你感到非常……非常悲伤。以至于呼吸都痛苦起来。
……这是夏油杰经历过的事吗?
你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猛地拽住了衣领。有血溅在你的脸上,你瞪大眼睛,看着一只丑陋庞大的咒灵在操纵之下,对着那个咒术师张开口。
“不要杀他!”你脱口而出。
夏油杰捂住你的眼睛。
“嘘,安静……”
和小孩子的他不同,属于青年的手强健有力,指骨颀长秀美,声音微妙的倨傲,仿佛你并不值得他慎重对待。
“放轻松,乖孩子。他不会有事的,”他声调微微含笑,不急不缓,“我还要让他回去报信呢。”
“报信?”
“嗯,负责这片区域的‘窗’已经和叛逃的诅咒师夏油杰同流合污,成为同谋这件事。”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高层全部知道了,你也没办法回到光明那边了吧。”
你倒吸一口凉气。心底有个可怕的猜测。
“你想做什么?”你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唔……是什么呢?猜猜看?猜到了没有呢——是让你成为我的共犯啊,”他揭露谜底,凑近你的耳畔,温柔甜蜜地说,“亲爱的,现在我们已经踏上同一艘船。今后同生共死,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你理解了他的意思。
经此一役,由重伤的咒术师上报叛逃后夏油杰第一次对战,得知他已经有了同伙。高层开始怀疑他叛逃成功是不是有你这样的内奸的里应外合,甚至更糟一些,他们不会再信任你的消息,你被打成和夏油杰一伙的叛逃者,被一起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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