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当然也看到了那耸人听闻的标题,心里正庆幸着自己来到巴黎之后转运了,就听到泰伊古太太这个建议,刚刚露出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为什么要卖了?”
泰伊古太太还想收到以千为单位的馈赠,对欧也妮的交易十分担心:“这样的消息一出来,对突尼斯的公债会大幅下跌的。现在时间还早,公债还没开始交易,要是去晚了的话,说不定卖都卖不出去了。”
对呀,公债的最低点,应该是辟谣的消息前一天收市之前,而不是昨天。
欧也妮有些懊恼自己买的太早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今天去买对突尼斯的公债,过两天公债价格回升的话,别人一定会怀疑自己有什么消息来源——买卖的节点如此凑巧,下次再想赚钱就会被人盯上。
钱是赚不完的,做一个低调的敛财人才安全。
哪怕做了这样的心理建设,欧也妮还是不免觉得可惜,那可是钱呀。
“泰伊古太太,您自己不想买点公债吗?”欧也妮觉得就算自己不买,身边的人买在最低点,也是一种另类的安慰。
泰伊古太太现在多的钱拿不出,可是五千甚至一万法郎,她应该拿的出吧?毕竟她的薪水虽然一年只有五百法郎,可是回到巴黎之后,自己把欠别人的钱一次性都给了她。
以泰伊古太太的精明,欧也妮认为她不会真的一下子都给还清了,总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忽悠的人,看到她还别人的钱,允许泰伊古太太拖欠一下才合理。
要是拿农在的话,一定会听从自己的建议,拿出她的年金,直接去买上一些对突尼斯的公债。
泰伊古太太听到欧也妮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不由身子抖了一下,她手里的确还有几千法郎,却是她最后的保障,准备欧也妮这里呆不下去的时候,存成年金维持年老的生活。
去买注定要跌的公债,是不可能的!
……
就在公债交易所将要停止交易前十分钟,台.格拉桑满头大汗的从人群里挤出来,高高的褶皱领子塌了下来,一脸不赞同的把手里一千五百股对突尼斯公债凭证,递给一脸死灰的泰伊古太太:
“德.泰伊古侯爵夫人,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在交易的最后一刻,买已经腰斩、明天看上去还会继续下跌的公债。
泰伊古太太看着手里九千法郎换来的凭证,脸上都是苦笑:“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被一个外省乡下姑娘说动心了。
这九千法郎里,八千法郎是欧也妮前两天买公债剩下的,还有一千则是泰伊古太太自己出的。欧也妮最打动泰伊古太太的条件就是:这一次出资,如果赚钱的话,两个人一人一半,可是如果赔了的话,泰伊古太太的一千法郎,欧也妮会在明年一月拿到下一年的花费时赔偿。
泰伊古太太是一个赌徒,她不得不离开巴黎的原因就是无法偿还赌债。
有人兜底的赌局,泰伊古太太拒绝不了。
所以哪怕面对台.格拉桑的不解,她也能平静的回答:“你知道小姐购买了二十万法郎的公债。我听说如果买家多的话,公债的价格就会上涨,所以想帮小姐一把。”
你怎么不上天呢。
泰伊古太太说的话,台.格拉桑一个字母都不相信。看着停在路边等待泰伊古太太的马车,一个没忍住,跟着走到马车前,绅士的扶泰伊古太太上车后,才向坐在车里的欧也妮打招呼:“欧也妮小姐,您如果再这样冒险的话,我不得给葛朗台先生写信了。”
用九千法郎就想拉动一国的公债价格,也只有欧也妮这种从来没有涉足过公债买卖的人,才敢这么想。
欧也妮一脸的沮丧与无辜:“台.格拉桑先生,我劝过泰伊古太太了。可是她是我的家庭老师,平时都是她指导我,我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她的身上。”
泰伊古太太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因为她答应过欧也妮,不对外说出这次公债买卖的真正主导者是欧也妮,只能用力抠着车子坐垫,才能不把讽刺的话说出口。
哪怕自己只出了一千法郎,泰伊古太太对公债的价格却比欧也妮这个出了近二十一万的人还上心。第二天,欧也妮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泰伊古太太阴沉的老脸。
“小姐,我觉得你可以再去拜访一下纽沁根先生,一位年轻小姐有一整套钻石已经足够了。”泰伊古太太觉得欧也妮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收资金,免得下个月无法支付佣人的工钱,被人怀疑破产。
刚来巴黎不到两个月就破产的外省姑娘,自己竟给她背书过,想想泰伊古太太就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昏了头。
欧也妮不由笑了:“今天的报纸还没送到吗?”难道还没有澄清的消息?
正因为报纸上没有出现澄清的消息,泰伊古太太才会劝说欧也妮继续抵押她的钻石。欧也妮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心里也有些忐忑,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
“我有一个想法,太太。”她对闷闷不乐的泰伊古太太说。
泰伊古太太猛的抬头,热切的看向欧也妮,希望从她嘴里说出的是自己想听的。谁知欧也妮说的却是:“那天在德.纽沁根男爵家的舞会上,我发现自己对跳舞完全不在行,是不是应该请一位舞蹈老师回来学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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