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无冕却没在意她话里的漏洞,听她说起案子,遂坐正了身子答的一本正经:“死者名叫炎丹,是山下惊风寨的寨主。”
“炎丹?”宋真清皱了皱眉,心中不自觉涌起一阵恶寒,这名字清清一定是听过的,因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这是留在身体里的本能反应。
“是啊,”韦无冕并未听出宋真清语气中的不同寻常。
他接着道:“你是清云观的道姑,虽不常下山,但也应该是知道惊风寨的,我听说清云观当初还是山下寨子里的人修建的,且清云观的香火也是寨子里的人在供奉,那炎丹是老寨主云惊风的上门女婿,一年前云惊风去后,他理所当然成了新任寨主。”
韦无冕觉得宋真清常居山上,道观里已许久不见香火痕迹了,恐怕不太了解惊风寨的事,所以把打听来的事说与了宋真清听。
不得不说,韦无冕的想法倒是有些歪打正着,无论是眼前的宋真清还是之前的清清,炎丹的名字虽是听说过,但对惊风寨云家的事却是不了解的。
“上门女婿?”因而当宋真清听到一个令她十分想八卦的词后,不由诧异问道:“难道云惊风没有儿子?”
这也让她不由得浮想联翩,莫不是云惊风的死因有异?有人为给云惊风报仇,这才杀了炎丹?
“是呀,云惊风只得一女,名叫云凤灵,与炎丹五年前成亲。”
韦无冕喜滋滋,小道姑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哪里又会是杀人凶手?是以他有问必答。
“那炎丹是如何死的?又是在哪被发现的?”
这是重点,她必须知道炎丹的死因,以及案发地点。
宋真清此刻不知,她已在不知不觉间燃起了斗志,说起案子时眼中似有光,对杀人凶手咬牙切齿。
因常出门在外,旅途劳累,她偶会读书来打发时间,她尤爱读侦探小说。
她曾经报考过公安大学,后来因一分之差调剂到了另一所学校的考古系,说起来,有些遗憾。
“据仵作说,炎丹是被人用东西刺入胸口,失血而死,”说到这里,韦无冕小心的瞥了宋真清一眼,见宋真清似在思索,又道:“他被发现的地方嘛,唔,是在山脚下。”
“这与我有何关系?难道就因为他是在山脚下被发现的?”宋真清提出疑问。
“不不,”韦无冕摆手,伸手在唇边悄声道:“不仅如此。”
宋真清见韦无冕故作玄虚的模样,默默抬起了脚,冲着韦无冕的方向,吐气如兰:“那还有什么?”
韦无冕瞥见宋真清的脚,那脚虽小,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但一想起仍隐隐作痛的下/体,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忙慌慌道:“炎丹的尸体是在山脚下的溪流里被发现的,他极有可能是从山上被水流冲下去的,而清云观院子里正巧有座荷塘。”
韦无冕摊了摊手,见宋真清犹未放下的脚,紧了紧腿,瓮道:“前日夜里大雨,山上除了你一人,没有旁人,所以……”
“所以我就是那唯一可能的凶手?”
宋真清转头看他,在撩人的月色下露出森然的笑容,一双白晃晃的牙齿让韦无冕不由耸了耸肩膀。
声音低垂道:“是,是……张大人这么以为。”
似觉宋真清仍盯着他,不由抬头辩解了一句,“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宋真清挑眉,上下打量韦无冕,见他紧紧拢着双腿,一副害怕的样子,知他怕是对在桥上挨的一脚还留有阴影,不禁暗自发笑,盈盈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宋真清话里的几分笑意思,韦无冕抬头,见宋真清双眼亮晶晶的瞧着他,不由红了脸,双手摆弄着衣摆,垂了头径自道:“我在上山之前曾去看过炎丹的尸身,他胸前被刺的地方像是一个圆圆的伤口,刺入这伤口的东西只能是极细且长的物件,我曾在大理寺的案宗上看到过相似伤口,因而我在清云观里寻过,清云观里并无类似的物件。”
“如此,你就认为我并不是杀人凶手?”宋真清听韦无冕说起大理寺的案宗,虽有些疑惑,但她以为那并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所以并未多加询问。
“非也,”韦无冕摇了摇头,迅速抬头看了宋真清一眼,又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瞧向远处,“你的样子不像是杀人凶手。”
宋真清扶额,有些哭笑不得,她真怀疑眼前人是什么来头,这么单纯的人竟然也能做昏官的师爷?
“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才算是杀人凶手?难道你不知人不可貌相吗?”
韦无冕听了这话忽然转头道:“我当然知道,我出京之前,少宸都对我说过,但我就是觉得你不是凶手。”
得,她说了等于没说,但不知为何,宋真清忽然生出那么一丝丝的感动,难道是因为有人在无条件的信任她?
“也罢,”宋真清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想起这又惊又饿的一天一夜,索性向后挪了挪身体,无力的躺倒在石头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对韦无冕道:“你再说说那杀人凶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韦无冕低头思索了半晌,才回头道:“我猜是烛台,这样拿着烛台去刺,无论伤口还是位置都恰恰……好……”
月色无垠,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唇畔微张,一张白日里凶巴巴的脸蛋正恬静的安睡着,淡淡的呼吸声,忽然搅乱了韦无冕眸中的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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