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数人从南安城出发追捕韦无冕,没成想到得今日只剩下半数不到,此次他们若是再不能杀了韦无冕,等韦无冕一行人过了眼前的凤凰山进了凤阳县,再想杀韦无冕却是更艰难了。
念及此,他忽然心神一凛,朝远远行去的韦无冕几人的背影唾了一口,“此次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而这边,宋真清与韦无冕几人丝毫未意识到危险正在渐渐靠近。
“古崖客栈”十分的破败,客栈里只有一对老迈的夫妻。
老夫妻二人很是亲和慈善,见宋真清几人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生了恻隐之心。
客栈虽简陋,但不缺热茶热水,虽无山珍海味,可清粥小菜也能填饱肚子。
直到窗外雨声大作,几人才搁了筷子,眼见着空落落的客栈里仅他们几个客人,老夫妻二人也正在柜台里闲着说话。
宋真清眼珠一转,遂起身上前与老夫妻二人攀谈起来。
“爷爷婆婆,我想向二位打听个事,”宋真清小嘴忒甜,洗好的短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衬着一双忽眨忽眨的大眼,端的是无辜又天真,立时让人失了防备。
老夫妻二人守着渡口客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有些见识,眼见着面前的一群人虽狼狈,但通身的气度与一般的贩夫走卒又有几分不同,尤其是眼前的小姑娘,生的是伶俐又乖巧,因而心中一暖,面上的笑纹更深了几分。
老夫妻二人互望一眼,还是老婆婆笑着开了口,“小姑娘,有话便说,老婆子知道的定当如实相告。”
“嘿嘿,也不是其他,”宋真清将两只胳膊架在了柜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甜甜笑道:“我就是有些奇怪,看这“古崖渡”的模样,从前应该也是车水马龙的,只是不知今日怎的这般落魄了呢?据我所知,若是由江南道去往闵南或是更远些的南面,只除了经过剑南道的陆路外,也只有这段水路可行,而相较剑南道山高路陡,还是水路易行些。”
“嗐,小姑娘心里奇怪也是正常,”老婆婆乍闻这话,忽然伸出一只略显老迈的手掌,拍了拍宋真清搁在台子上的手道:“你不问,老婆子也要想法子劝你们几句,你们若是去江南道其他郡县,抑或北上去往京城,不若另寻他法吧,这凤凰山还是莫去的好。”
说着又叹了口气,“凤阳县也没甚好的,不去也罢。”
宋真清一听,忙反手抓住老婆婆,道:“婆婆此话怎讲?”
“唉,”老婆婆直叹气,“如姑娘所说,当年这渡口确实人来人往,古崖客栈也是生意好的不得了,直至后来……”老婆婆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客栈的东家见生意不大好了,本想关了客栈,只见我二人孤苦无依,这才留了我老夫妻二人看管这里,也算是给我夫妻二人一个容身之地罢。”
老婆婆面上沟壑纵横,一望便知岁月不曾善待过她,宋真清心生怜惜,拍了拍老婆婆的手,有心弄清老婆婆话里隐藏的意思,“婆婆,那后来生了何事,才使得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呢?”
老婆婆踌躇了片刻,眼见着外头漆黑交加,风雨不止,客栈内如豆的烛火被裹挟着的狂风吹的忽明忽灭,影影绰绰中,墙壁上映出的人影越发的诡谲,她心头一紧,脱口而道:“有鬼……”
“有鬼?”
宋真清拍着老婆婆的手顿了顿,又见着老婆婆的神情忽然变得难看,她禁不住回头去瞧,只看见客栈堂中正大眼瞪小眼的韦无冕与金不换等人,遂忍了笑意问道:“婆婆,哪里有鬼?”
老婆婆神情却不似玩笑,抽出手,哆嗦着指向门外,“凤凰山有鬼。”
白日里秀丽逶迤的凤凰山,在夜幕的笼罩下,仿若一只邪恶的巨兽,正吞吐着尖利的獠牙,似要将人拆入腹中。
“嘎吱嘎吱”,木门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雨丝随风吹进了屋内。
宋真清忽然打了个寒噤,不是怕的,她是冻的。
人道江南好风景,谁都忆江南,但从春到冬,从梅雨到秋雨,江南似乎从来便离不开雨。
他们离开南安城时还是炎炎夏日,辗转宝月岛到了此时,早已是入了秋。
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她衣衫单薄,哪里又扛得住这令人瑟瑟发抖的秋风呢?
她强忍住打颤的上下牙问道:“婆婆到底怎么回事?凤凰山怎么会有鬼呢?”
“这事说来话长了,”老婆婆见宋真清欲穷根究底,也不隐瞒。
“从前,凤凰山是凤阳县百姓赏玩春花之地,许多县里的富户在山中还有别院,每到春日便人满为患,可就在两年前的一日,有位少爷夜宿山中别院,夜半之际,出来小解,忽然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声,与同伴说起,同伴皆不信,再后来,又有年轻人听闻女子的唱歌声,这回是许多人一起听到的,众人壮胆前去探访,却不料女子没见着,却看到了一个红发女鬼,那女鬼一张血盆大口,见人便咬,不少年轻人被咬伤,逃回去后便起了高热,不仅如此,还胡言乱语,直道是恶鬼索命,幸好得凤阳仙主妙手回春,这才侥幸捡回一命。只这事之后,凤凰山渐渐荒芜起来,偶有不怕死的樵夫去砍柴,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嘴中直嚷着又见了鬼了。”
“所以,后来便没人敢进凤凰山了?”
宋真清有些不解,夜里山路难行,人心怕鬼可以理解,但白日里一众人结伴而行还怕那女鬼出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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