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小二抹了下额头湿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他转身又抹了抹眼角,长吁一口气,收拾了茶碗正要离开,却不妨又被叫住了。
“等等……”
“公子还有何事?”小二小心翼翼问道。
“方才那瘟神在茶楼都做了些什么?”青年公子摇着折扇微微笑着道。
“呃?瘟神?”
一惊一乍之下,小二觉得自己后背快湿透了,“公子,公子……什么……什么意思?”
青年公子意有所指的瞧了小二一眼,“本公子是说那瘟神方才在茶楼里有没有与谁说过话?”
“没,没,”小二头摇的像拨浪鼓。
“真的没有?”青年公子似乎不信。
“没有,真的没有,”小二摆手又摇头,唯恐青年公子不信,他又加重了语气,“他只坐了一下晌,没与任何人说话。”
“一直在喝茶?”青年公子又问。
“对对,喝了三壶茶,”小二说着,将大汉临走时留的银镙子从怀中取了出来,“公子请看,这是茶资,正是三壶茶水。”
青年公子瞅了一眼,讥诮的弯了弯唇角,“唔,确实,没想到那老家伙如此大方,鸣泉楼的茶水也敢喝。”
作为鸣沙郡唯一的茶楼,鸣泉楼的茶当真是贵的了不得。
权蕴哼了哼,用折扇点着桌角又道:“除了喝茶,他就没做别的,比如去茅厕?”
小二摇了摇头,“没。”
“这么确定?”
“是,是,有客人在,小的不敢离开大堂半步。”
小二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啊了一声,道:“对了,他曾起身去了一趟二楼。”
小二指指楼上,权蕴抬头,便见二楼处围了一圈布幔,根本看不清布幔后面到底是什么。
他虽来自京城,出身贵族,但却也偏偏并不是个爱喝茶的,所以来这茶楼的次数也寥寥可数。
便是来,也并未注意过二楼。
“那里用来做什么?”
布幔遮挡处并不算宽敞,像似一条窄窄的走廊,便是连眼前的桌椅板凳也摆不开。
小二解释道:“是,是,平日唱小曲的地方。”
“唔,咱们鸣泉楼还有唱小曲的?”权蕴用手指托着下巴,很是意外。
虽来了鸣沙郡好几年,但他还当真不曾在鸣沙郡听过小曲。
鸣沙郡百姓偏爱高亢的唱腔,哪里爱听咿咿呀呀的小调?
“那唱曲的长的很好看?”权蕴扬了扬眉毛。
以格鲁的德行,人长得不好看,怕是瞧不上眼的。
“呃,是吧,”小二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那个,那个玲姑娘好像生病了,今个是另一位姑娘替她来的。”
“另一位姑娘?”权蕴立时竖起了眉头,“那位姑娘你可知是什么人?住在何处?”
小二为难了,吭哧吭哧解释,“来咱们楼里唱曲的本就是助兴而来,对咱们鸣泉楼也是好处多多,咱们只管为他们提供个地,至于他们谁来谁不来,咱们也管不着这么多。”
“相貌呢?你总该见过?”
“哎呦,那些姑娘个个薄纱覆面,便是玲姑娘,小的也只在偶然机会下瞧过一眼。”
权蕴皱起了眉头,“那玲姑娘住在何处你可否知晓?”
“哎,这个小的是知道的,”小二忙谄笑着,道:“玲姑娘与她老爹住在北城砾子舍,公子只要到砾子舍一打听便知了。”
权蕴点点头,“那瘟神从前来过茶楼喝茶么?”
小二点点头,“来,来过,格将军每回进城都来喝茶。”
“噢,你知道他是谁?”权蕴扬眉,笑的很是温柔。
“啊,认得,认得,”小二讪笑着,“咱们鸣沙郡人谁不认得格将军?”
“那本公子你可认得?”权蕴指着自己。
小二呵呵一笑,摇了摇头,“小的不认得。”
“真的不认得?”权蕴笑了,觉得这小二有些意思。
“不认得,不认得,”小二忙不迭点头,“当真不认得。”
权蕴满意的收回了眼,又打量了茶楼四周,在起身之际,扬手扔过去一枚银叶子,见小二露出欣喜模样,他才淡淡言道:“祸从口出,切记。”
小二正意外这突然得来的财路,听到青年公子的言语,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面上喜色顿时消失不见,忙不迭弯腰应道:“小的明白,断不会乱说的。”
“嗯,如此便好,”权蕴一摆袖子,施施然离开了茶楼。
外头天寒地冻,权蕴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正要感叹这冬日冷寒之际,却不妨眼角忽闪过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权蕴能到今日,从家族弃儿到燕城身边心腹,不止他心思敏捷,还在于他天赋异禀,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尤其在识人方便,便是远远瞧过一眼也记得住那人。
所以刚刚纵然夜色朦胧,他依然觉得那背影他似在那里见过。
哦,对,他知道是谁了,他猛拍一下额头,脚步奇快的朝那背影追了过去。
可那影子却如幽灵一般,眼瞧着方才还在前头,却一眨眼不见了踪迹。
权蕴顺着影子去的方向循了过去,却不想半个时辰后,竟径直到了北城。
他想起小二所说,禀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心思,在脑中想了想北城地图,提脚朝砾子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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