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方才,”管家抹了抹额头冷汗,回道。
韦二爷有些慌,这慌乱似梦魇,让他仿佛魂归二十年前。
那日他也是这般在外头饮了酒回府,府中下人来迎他,说安云郡主不见了,他初时没当回事,当他大梦方醒,便闻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有人大喊:“郡主溺水了,郡主溺水了……”
他犹记得第一眼看见安云被人从塘中捞出来的情形,长发迤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向来明亮的眸子紧紧闭着,眼下是青黑色的阴影,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韦二爷摇摇不甚清醒的脑袋,一时竟记不起当时自己有没有流泪了。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久远到他甚至都要忘了安云从前的模样了。
韦二爷混混沌沌的跟着管家来到了后院湖边,远远的瞧见湖边围拢着几人,他近前一看,除了自己的夫人,竟还有剑南王府的百里昊风。
只见百里昊风阴沉着脸看向他,“韦二爷,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好了,这回终于不唤姑丈了,韦二爷脑子里忽闪过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呃,”与此同时,他打了个酒嗝,让对面的百里昊风脸色更难看了。
“我自当查清害了小郡主的人,只是,”韦二爷瞅了眼躺在湖边的红衣身影,他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就不知小郡主是不是自己跳河寻了短见的?”
亏得他竟然能说出这话来,便是连韦二夫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韦二夫人忙走到韦二爷身边,将韦二爷拉到一边咬了咬耳朵,大意约莫是方才百里昊风已着人验过了,百里昊雨身上有伤,定然是被人打晕后又扔到了湖里的,绝不可能是自己投湖自尽的。
且与百里昊雨同时被人发现的还有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
百里昊雨自己投湖自尽,难不成她的丫鬟也要以身殉主不成?
丫鬟是百里昊风给的,自然不会忠心到如此程度。
韦二爷这头也觉得百里昊雨似乎并没有自尽的理由,他寻思了会,转头来到湖边,看着百里昊雨的尸身眼神闪烁。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昊风说的有理,眼瞧着忧儿秋闱试后便会迎娶她,小郡主自是没有自尽的道理,只是会是谁害了小郡主呢?小郡主与咱们府中人无仇无怨的。”
韦二爷话音一落,湖边霎时沉寂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怯怯诺诺的声音响起,“小郡主,小郡主,也不是没有仇人的。”
“嗯?这话怎么说?”百里昊风冷眼射去,“说清楚。”
府中出了如此大事,小丫鬟此时还能待在湖边,自然是韦二夫人亲信之人,只见她看似惶恐却言语有条有理道:“奴婢,奴婢,听闻前些日子,小郡主与……”
小丫鬟瞟了眼湖水方向,看似很犹豫,“与聆荷居的宋姑娘似有些嫌隙。”
“宋姑娘?”百里昊风眼神骤冷,“韦无冕带回来的那女子?”
“对,就是她,”小丫鬟点点头,“奴婢偶有一次遇见小郡主身边的嬷嬷,听嬷嬷说,小郡主与宋姑娘在府门口撞过车,那时,宋姑娘便对小郡主出言十分不逊,说……”
“说了什么?”百里昊风喝道。
小丫鬟偷眼瞧了瞧韦二夫人,只见韦二夫人面色与寻常一般,并未制止她,再瞧韦二爷,韦二爷只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小丫鬟咬了咬牙,接着道:“宋姑娘说,说小郡主进宫……进宫为妃也是也是……给皇上做妾的……”
“荒唐,”韦二爷忽然睁眼,怒斥道:“这是什么话,怪不得是乡野来的,岂能信口开河,连皇上也敢编排。”
“韦二爷说的是,此女子当真是胆大包天,这话岂是随便说的,若是被宫里的娘娘们知晓,这可是滔天大罪,”百里昊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拱了拱手对韦二爷道:“不过这只是小丫鬟的一面之词,唯恐冤枉了宋姑娘,不如……”
百里昊风觑了眼韦二爷的神情,见他似并没有替姓宋的女人说话的意思,接着又道:“依昊风的意思,不如将那女子招来问问,是与不是,一问便知。若是她害了雨儿,韦二爷自然也会给昊风一个说法的。”
韦二爷的酒意大都醒了,此时他虽不知到底是谁害了百里昊雨,但百里昊雨终归死在韦府,无论如何得给百里昊风一个交代。
凡是有嫌疑的人自然不能放过,且他从瞧见宋真清的第一眼,便不喜,所以闻听宋真清与小郡主曾有嫌隙,更不会维护于宋真清,遂大手一摆,吩咐侯在一旁的管家,“去,去聆荷居将那女子请了来。”
管家转身欲走,百里昊风却出言唤住了他,“等等。”
“世子,”管家恭谨拱手,“世子还有吩咐?”
百里昊风沉吟了下,对管家道:“你去时,只说韦二爷有事寻她相问,切记,不许她身边有人跟随。”
管家也是个有见识的,闻言顿时明白了百里昊风的意思,但他还是朝韦二爷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韦二爷颔首,遂拱手道:“是。”
说完便匆匆朝聆荷居去了。
“昊风,你看,”韦二爷指了指百里昊雨的尸身,“该如何安放?”
“韦二爷先让人寻个地方妥善安置了,稍待查到杀害雨儿的凶手再为她陪葬不迟,”百里昊风话中狠意尽显,但听这话里的意思,仿佛并不愿将此事归于官府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