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像是棵小蘑菇一样“长”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脑袋靠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正在埋头看着杂志上连载的小说,杂志的封面上印着《野生时代{十月刊}》的字样。
她的肩膀靠着办公椅的坐垫边沿,整个人都紧紧地挨着那张柔软舒适的真皮办公椅,但也没有把身体的重量都靠上去,只是这样紧贴着,瞳色很黑的眼睛眨都不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拿着的杂志。
这是奈奈子从拘留所里出来的第六天,又是一个周六,距离她在商店街被“逮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天,她足足二十多天都没有去学校了。
虽然说上学很重要,但是刚从局子里出来的奈奈子有点不太想去学校,她想呆在家里,或者是侦探社里也行,再过几天,然后再去学校。
乱步没有提让她回学校去上学,奈奈子自己也没有说,其他人忙的团团转,一时不太能顾及到她,所以奈奈子就这样又在侦探社里窝了一个星期都没去学校。
她就是天天跟着爸爸来侦探社上班,搬了小板凳缩在他的办公椅边,看书、做题目、或者是发呆睡觉,然后等下班了,就把小板凳放回墙角,跟着爸爸一起回家去了——噢,对,一起上班下班回家的还有果戈里。
一只千纸鹤折好了,乱步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千纸鹤,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还是觉得有点不满意,于是把千纸鹤往回拆了几折,然后重新折出了两条“大长腿”,让优雅的千纸鹤变成了扑棱着翅膀跑路的千纸鹤,这一次放回了桌面上,他左看看、右看看,顿时感觉顺眼多了。
江户川乱步十分慷慨大方地将自己的“得意之作”送给了边上正在埋头看书的笨蛋女儿。一只长着大长腿的憨批千纸鹤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了奈奈子正在看的杂志上,和奈奈子大眼瞪小眼。
奈奈子:……
这千纸鹤怎么宰里宰气的。
并不想面对一只“太宰鹤”,她默默地把掉在了杂志上的千纸鹤捡了起来,举过头顶,然后把这只“奔跑吧千纸鹤”放回了桌面上。
江户川乱步浑然未觉,因为他已经开始埋头折腾第二只“旋转跳跃闭着眼”的千纸鹤了,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得意之作遭到了女儿的七秒钟无理由退货。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但是在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电话铃声、哗啦啦的文件翻阅声中,这点微不可闻的敲门声,就像是被丢进了海里的一块小石子,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拍过来的一卷海浪给吞没了。
偌大的办公区里,干活的在干活,摸鱼的在摸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点微弱的声响。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在停下去了之后,先是陷入了几秒的安静,像是在等有人来开门,但在长达十秒的大门紧闭之后、
“……砰!”
侦探社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物理意义上的“打”开了。
不知道是用手推的还是用脚踢的,大门吱呀呀地晃悠着,连接着大门和门框的金属合叶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镶嵌着【武装侦探社】金属铭牌的大门就会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随着这“惊天动地”的开门声响起,办公区里忙忙碌碌的社员们才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是两个穿着藤绿色军警制服的青年。
站在前面的那个棕发青年还维持着伸出了手推门的姿势,一张同时兼具着“阴柔清丽”和“坚毅俊朗”两种气质的脸庞上,是毫无变化的面无表情,左眼下像是梅花瓣一般的三点印记,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辨识度。
“……开了。”棕色的青年这么说道,语气十分的平静而自然。
站在他身边稍靠后半步的白发青年额角隐隐冒出了青筋,朱红的发尾像是湖中白鲤摇曳的尾纱。
“铁肠先生,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门把’吗?”白发青年对自己这个同事这么说道,语气彬彬有礼中透着刺一样的挖苦,十足的阴阳怪气。
末广铁肠:“……”
末广铁肠:“我忘记了。”
忘记了先试一下有没有锁门了,习惯性地就……
条野采菊:“……那也请您忘记呼吸,现在就去死,我一定会十分感激不尽的。”
和末广铁肠搭档绝对是他人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了,条野采菊扶着额头,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想把末广铁肠的安葬费和这扇大门的维修费一起拿回部队里报销。
“啊、是条野先生和末广先生!”正在搬着半米厚文件的贤治停下了脚步,笑容明亮地和站在门口你挤我我推你、互相阻挠着对方比自己先进屋的两人打了个招呼,“是有什么事情吗?”
用胳膊推搡着挤进了侦探社里,条野采菊开口道:“只们是顺路来送西格玛和小栗虫太郎的假释批准书的。”
他说着,停下了小学生打架的幼稚举动,不再用胳膊肘去怼末广铁肠,“还有你们侦探社提供的担保……噗——!”
他被没收住胳膊的末广铁肠一下子撞倒了,往边上趔趄了两步,才捂着被撞到的肋骨,咬牙切齿地抬起了头:“铁、肠、先、生——”
“……”末广铁肠刚才撞到了条野的胳膊肘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他看着条野,面无表情和条野地对视了两秒后,忽然一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嘲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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