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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奈奈子再怎么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她也是个小孩子。
    十四岁的、半大不小的孩子。
    奈奈子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虽然有时候显得有点笨拙,让人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一直都很自立,完全不用大人操心,好像一颗长在角落里的小蘑菇,即使没人管它,它也能一心一意地埋头自己汲取泥土里的营养,认认真真地长大。
    然而奈奈子并不是一颗长在角落里的、孤零零的小蘑菇。
    她是一个孩子,一个弱小的、稚嫩的、还有点笨拙的孩子。
    被突然关进了拘留所、见不到爸爸,面对讯问也很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就算被关了十几天,也一点动摇也没有。但是在离开了拘留所、见到了爸爸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会一下子就涌出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就那样看起来有点呆呆地站在那里,闷不吭声地掉着眼泪。
    小蘑菇孤零零的也能长大,但是奈奈子孤零零的会觉得害怕,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她就会想着自己是不是被爸爸给丢掉了。
    那个有着和奈奈子相似漆黑眼眸的女人拜访侦探社的时候,说着的是“奈奈子和男性的长辈一起生活会不方便”,所以想要带奈奈子走。而乱步知道,她实际上想说的是“呆在侦探社对奈奈子来说可能会有危险”,因为害怕奈奈子有危险,所以才想带奈奈子走。
    但是在那个妇人离开的时候,乱步看着侦探社关上的大门,心里想着的,却是奈奈子在被关在拘留所里的时候,如果还有着“妈妈”陪着她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呢?
    如果奈奈子有一个“妈妈”的话,她在长大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更“轻松”一点了。
    即使乱步偶尔不在她的身边,也还会有着“妈妈”陪着她,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丢掉了。
    好像那些随着奈奈子“长大”而出现的麻烦事,只要奈奈子有“妈妈”的话,就全都可以迎刃而解。
    成为“奈奈子的爸爸”的第八个年头,江户川乱步那向来只有“吃喝玩乐”、“案件谜题”、“社长夸奖”和“笨蛋女儿”的聪明脑瓜里,第一次冒出了这样念头——要不然给奈奈子找个妈妈好了。
    他想了想自己的年龄,二十六岁,找对象的话好像不算早也不算晚。
    侦探社的人脉很广,社长个人的人脉也很广,想要找个合适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于是“顺理成章”的,一位银行家老主顾借着业务来往的由头,带着女儿上门拜访了。
    到目前为止一共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见面是公事公办地谈论工作的事情,社长和那位银行家略微寒暄了几句。
    第二次见面是在侦探社附近的茶室,两个长辈品茗雅谈,乱步和那位小姐面对面坐在另一张茶几两侧,气氛还算和缓地随便说了一些话。
    乱步对那位小姐的印象还可以,至少不算差,作为一个名侦探,识人是最基本的本事,他一个照面就能判断出这位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实说,是位社会大众普遍认知中的“优秀女性”。样貌清丽、气质温婉、谈吐有度,学识颇佳,也有着自己的工作,一些小缺点也都只是无伤大雅的程度,而且对奈奈子甚至是果戈里都表示出了很大的善意——发自内心,并非是伪装出来的那种。
    “你和四谷小姐相处得怎么样?”从茶室离开后,在踱步回侦探社的路上,社长斟酌着字句,对乱步询问道。
    “会是国木田欣赏的那种类型。”乱步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了一句。
    福泽社长沉默了几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你自己的心中有轻重就好……不要因果倒置了。”
    ……他就是想要让奈奈子有一个妈妈而已。
    乱步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不说话了。
    他只是不想让奈奈子和他一样,当一个没有妈妈爱她的小孩。
    第198章
    奈奈子是从太宰治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爸爸要去“相亲”的消息的。
    这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午后,奈奈子背着书包,独自走在放学的路上。初冬里的一个阴天,天光晦暗,树木凋零,河岸边不时有冷风吹过河面,冬日里水位渐低的鹤见川依然在潺潺地流淌向入海口的港湾,在那奔涌而去的河水之中,奈奈子看见了一团不明的人形物体正顺流而下。
    不明的人形物体撞上了河道中间挂着的一道渔网,停住不动了。
    不知道是谁在河上拉起的渔网,横跨河流两岸,有没有网住鱼虾暂且不论,但看起来,还是网住了不少垃圾的,此时那张已经挂满了旧衣服、破铁罐、废弃金属零件一类杂物的渔网上,又多挂上了个倒栽在河里的不明人形物体,水面上能看见的只有两条立起来的腿。
    奈奈子停下了脚步,她小步踏着河岸边的台阶,跑到了下方的河流边上,盯着那个被挂在了渔网上的人形物体看了半天,然后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了块小石头,用力地往河里一丢。
    噗通一声,小石头落进了河水里,就在距离那个不明人形物体不远处的地方,水面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太宰——”离的有一点远,奈奈子努力提高了些音量,朝那个“不明人形物体”喊话。
    很快,那个一头倒栽在河里的家伙就动了动脚,动作十分灵活地把淹在了河里的身躯掉了个头,从“头朝下”变成“脚朝下”,飘浮在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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