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商言一愣,“你不恼?”
若搁往日里,怕是早早就要同他呛起来了。
傅娘娘毫不客气甩他两枚白眼,“恼什么?我脑子又没病,晓得你是找人护着我,还同你恼么?又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马车一路行到了太师府,傅椋下了车冲着人挥挥手,穆商言要叫人将傅椋买的东西放进去,却被拦了。
“你且都拿回去吧,左右明日里我还要去的,府里人怕是都歇下了。”
穆商言颔首,见着一袭青色衫儿的女子进去,才收了撩帐的手。
“回宫。”
马车一路驶进了宫。
御书殿中早已有人在了,穆书夜在里间点烛,看着几本穆商言特意挑出来,留于他的奏章。
闻了声响,身姿如玉的男人抬起头,同穆商言几分相像的容貌上流露出温润笑意。
“回来了?”
穆商言差着丁诺掌起外间灯,殿中才彻底通亮了起来。
“方才回来的路上遭了埋伏,捡到这么个东西。”
叮当一声,铜制的令牌砸在案台上,穆书夜放下手中奏章去看了看,不过巴掌大的玄黑令牌过手不轻,正面刻着冥字,反面刻着一十三七。
“冥楼?”穆书夜轻哼一声,“江湖势力,冲着阿椋来的?”
穆商言皱了皱眉,线条流畅的俊秀面容在烛影下显得有几分阴鸷。
“我可听说,”穆书夜将令牌丢回去,“太师府的书房闹鬼了。”
他声音一贯温柔,但此时却含着毛骨悚然的凉意,“看来有人,将注意打去了太师府。”
穆商言:“想让朕扳倒太师,只有一个理由顺理成章。”
穆书夜:“通敌叛国。”
“好大的胆子,真当朕是个死人么?”穆商言冷斥一声,停在令牌上的视线带着令人心惊的杀意。
“既然不能安分,那朕就成全他们。”
穆书夜思忖,又道:“只怕太师那边不太好说话,不过若是此计成,你可算又是骗了阿椋一回,怕是又要同你有的恼了。”
“同我?”穆商言瞥了他一眼,纠正强调:“是我们,你,还有我。”
穆书夜:……
穆商言却又道:“若太师同意此事,我并不打算瞒她,正好也可借此事恢复你的身份。”
穆书夜皱了皱眉,神情间有些不赞同,穆商言却道:“阿椋的性子太过……古灵精怪,不可控,倘若瞒下她……”
后面的话穆商言没有说完,但显然穆书夜是明白了,想起三年前那桩‘糗事’,他没忍住,嗤一声笑出来。
“也,也是难为你了,喜欢上这么个……”
后面的笑音消失在穆商言意味深长看来的一眼里,穆书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回去捡他的奏折看了。
很快就到了太后寿辰的这一日。
白诺千呼万唤,使出十八般武艺,方才将仍在睡魇中的傅椋给唤起身来。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傅娘娘睡眼惺忪,好半晌才稍稍醒过来些神,她瞅见白诺手里的艳红衣裙儿思忖片刻,终还是让小女子去给她换上一件。
虽说太后母后从不会在衣着上计较她,但这种日子里,还是得体一些好,不然又该叫那些个老古板揪住她的小辫子,去穆商言那里告上几状了。
当然了,她自己是不惧这些的,且都任由他们说去了,可毕竟这几日里穆商言待她极好,事事都顺着,也就不必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再同他找不痛快了。
挑了一袭稍逊赤红的妃色云锦宫装,白诺来替她挽了个流云垂髻,再簪上了几枚步摇,至于那支凤钗……
傅椋稍稍一犹豫,到底还是没有再佩上。
倒也不是她深思熟虑,而是这玩意儿确实死重死重地压着脖子酸,一戴还就得戴两只,她自是不愿意了。
寿宴在晚上,虽太后母后宠她免了一贯的请安礼,但今儿这特殊的日子里,必是要去的。
望了望榻边绣得几分歪七扭八的百寿图,傅椋想了想,还是叫白诺一并带上了。
当日在市井间,她瞧这百寿图尤为精致,可买现成的到底还是失了几分心意,便又叫店家另外卖她了一副胚样,这几日里赶着给锈了出来。
只是这玩意儿着实是难绣得很,她又不擅长女工,磕磕绊绊地不知扎了指头多少针,好歹是绣了出来,就是这歪七扭八的模样有些拿不出手。
就想着私下里送给太后母后,明面上再送店家绣地那一幅图。
她昨夜儿特地叮嘱白诺早半个时辰叫她,因此赶到太和宫的时候显得早儿了。
“儿臣阿椋给太后母后请安,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广,寿比南山高。”
“你这丫头……”
几句略显俏皮的语调逗得太后露了笑,又见着那副一看就是亲手绣得寿图,心里更是喜欢得不行,遂拉着傅椋说起体己话。
待外头又有小太监尖着嗓子的通传声响,才敛了几分笑意。
“苏美人觐见。”
蓝衣裙的美人儿一步三晃,略显苍白的面颊显得楚楚可怜,她拈着秀帕掩着朱唇,不时轻微微咳上两声,身后绿衣裳的丫头寸步不离地搀着她。
“臣妾苏兮倩,来请太后安。”
这又是一位傅椋没见过的美人。
看起来她不在宫中这三年,当朝陛下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