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头此时就他们三人,白指挥眼见着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早就一溜烟去到走廊给被他打伤的苏安等人赔罪,还较为体贴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陈宣如此做派,苏问弦纵有天大的火气,此时也发作不来。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外袍解下兜头把苏妙真包了个严实,又道:“平江伯府行事如此,话却说得轻巧,可笑。”
抓住苏妙真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赵越北见他满脸怒气,不素平日持重,道:“诚瑾兄,抒言他不过一时情急,你不要生气……我日后一定让他再送你数位美妾,你看如何?”
苏问弦闻言脚步一顿,气得发笑。抓苏妙真的手腕的力气大了又小,小了又大,直到让苏妙真吃不住痛闷哼一声,苏问弦看她一眼,方按下怒气,冷言道:“今日之事不张扬出去,我就当他不过无心之失。”
赵越北心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又瞧了一眼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女子,心下了然,只道苏问弦这是疼宠这美妾,不欲其名节受污。陈宣也道:“今夜之事,绝不会传扬出去……还请诚瑾兄容我改日登门谢罪。”言毕,他欠身一拜。
苏问弦心平气和许多,并不松开苏妙真的手,沉声道:“希望如此。”赵越北打哈哈道:“抒言他决不食言,我自己表哥我心里清楚,诚瑾兄还请放宽心,我爹还在楼上,不如趁着此日,我们三人一同上去,我让抒言在我爹面前给你陪个罪,改日再一同上门向小嫂子赔罪。”
苏问弦冷笑:“倒不必劳烦赵总督。”
三人正在说话间,突地钻来一片烟雾,外头吵吵嚷嚷,有人惊呼敲锣:“走水了,走水了!”
雅间里的四个人都吃了一惊,赵越北急急奔向窗口去看,但见棋盘街的北面燃起了滔天巨火,黑白浓烟缠绕两股,直上云霄,把夜空映得如同白昼。店铺由远及近地燃烧垮塌,人们鬼哭狼嚎的四处逃窜。
呼喝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对面的首饰铺子珠宝铺子还被趁乱洗劫一空,窗口楼下挤满了蚂蚁般多的人,把那南出口堵得水泄不通,踩踏尖叫声响彻夜空,他惊道:“好大的火。”
苏问弦这三人俱是眼疾手快,陈宣踢开了包厢的门,和赵越北一同往四楼奔去。苏问弦苏妙真二人正遇上外头的苏安,他们奔进来等人惊惶道:“不好了少爷,外头大火了。”
那浓雾白烟涌了进来,苏问弦正要搂苏妙真离开此地,猛地发觉苏妙真挣脱了自己往那窗口奔去,他大惊失色,还以为苏妙真被这两个陌生男子看了要寻死觅活,扑过去喊道:“真真!”
“哗啦!”
苏妙真端来净手铜盆,对自己盖头一泼,苏问弦立时全身湿透,又见苏妙真将披在身上的他的外袍扯到盆子里,匆匆打湿,复披上身。她急急上前握住自己手道:“哥哥快走吧,这店旁边是酒楼油坊,一楼又摆了两缸好酒和爆竹,全是助燃物。”此刻也顾不得礼教伦常了,苏问弦一咬牙,把苏妙真扯进怀里,搂着她往外冲去。
火势来得极快,大堂已然成了一片火海,侧处梁木塌下,重重地砸在了酒桌上。挡住大块去路,仙人坊里的人各个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店面掌柜慌忙指挥着各个小二杂役通知楼上客人,收拾银钱物十,急得满头大汗。
苏妙真眼瞅见堆在照壁口的爆竹和酒缸,又瞧见那掌柜只顾着收拾柜子里的银两,大声道:“还拿钱干嘛,赶紧用太平缸里的水把这块淋湿了,不然这里一烧上,上面的人都出不去了。”
那掌柜如梦初醒,慌忙拽住几个小二去把门首处的几缸太平缸取水,让他们把烟花爆竹淋湿,自个再顾不得别的,提溜包袱先从前门挤了出来。那小二杂役见自己老板溜之大吉了,也都慌了神,或扔或放,顾不得救火,也各自争前恐后地挤出门去。
苏妙真急得没法,被苏问弦搂住往外走,瞥眼看见大堂内的承重柱子即将被火侵袭,她仰望屋顶枋椽良柱,扯住苏问弦道:“后面是承重大梁,如果烧到整个一楼塌下来,上面的人就被堵在这了,这处的酒缸爆竹之类得尽早弄开。”
苏问弦回头一看,果然如此,此时容不得他细想,把苏妙真推到一边,也顾不得交代她几句,运气下蹲,合臂抱起门首一达数百斤的水缸,伯府内其他小厮仆人虽也慌神,但学着苏问弦合力把另一水缸抬起,跟着苏问弦的步伐往照壁和承重大梁柱处过来,同时重重砸上柱脚,哐当咔嚓几声,那水溅的到处都是,承重大梁柱根处汪了一洼水,后面袭来的火舌至此而停,盘旋伺机而动。
苏问弦也不停下,接过苏安搬来的榔头,砸向墙壁,取下浮雕石板,快步往柜台走去,用石板将红贴大酒缸盖个严实,以防这两缸酒被烧,反助火势。
正转身,打眼先看见楼梯口宣大总督赵府的人哗啦啦地簇拥着赵总督往下挤,他点头向赵总督行个礼,意思意思便转身去,寻苏妙真要离开。
但看见人小力微的苏妙真进进出出,几次险些被逃窜客人撞到,她也不管闪躲,不知打哪弄来了一铜盆,来回从门首水缸处取水浇向照壁爆竹烟火,苏问弦看去,那堆烟火爆竹已然湿了绝大部分,但苏妙真似仍不放心,回身抱着铜盆还要去寻那太平缸,苏问弦奔去,一把抓住苏妙真,怒道:“你不要命了,这是你该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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