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口除了观里的道士们候着,永安侯府的少爷王世荣在路口也领了各府子弟迎接,王夫人交代儿子几句,和大姑子王氏,及傅夫人一干先行进道观,王世荣瞅见苏妙娣等人也过来,忙让众人回避。
苏妙真扶了绿意的手,缓缓地往道观方向走,边走边问提篮的蓝湘道:“昨儿碧玺娘回去可吃过药了。”蓝湘笑道:“干娘吃了,说多谢姑娘使府内供奉大夫给她瞧病的。”
苏妙真知道大房碧玺的遭遇后,便交代蓝湘将碧玺娘宋大娘带进府内,好生安慰劝导一阵,又觉得人死不能复生,她一个寡母此后就无依无靠,终究可怜。
便问过蓝湘,可愿意认了宋大娘做干娘,原来蓝湘早有此意,只是不好主动和苏妙真讲,苏妙真当即做主,回了王氏,立刻开案拜香,让蓝湘认了这门干亲。
蓝湘笑:“我打小没娘,宋大娘一向待我好。就是姑娘你不交代,我日后也会好好孝敬她老人家的……”又道:“干娘昨儿还念叨着,说姑娘和咱们二奶奶着实良善,现在不仅私下多给了五十两丧葬费,还让我认了她做干娘,又让她赎了身。这份恩德,着实没话说,否则这才四十出头的没个指望,日后可如何是好。“
苏妙真随着王氏,王夫人,傅夫人和张天师等人正一路观赏瞻仰,听蓝湘说到此处,悄声道:“昨日我见宋大娘实在是个老实朴素的,先跟你透一句,我求娘要来她的身契,日后自有别的差使给她做,到时候再让你哥哥去帮工,赚来的钱,总不能亏待他们……”
蓝湘听了,惊得理鬓发的手都忘了放下来,绿意笑嘻嘻道:“你不晓得,昨儿你出府去宋大娘那儿后,咱姑娘挑出来几张银票契证,和我商量着,现在在京里开个脂粉针线铺子可成……”
绿意啧啧两声,“因我爹原在伯府的布店做过掌柜,我晓得一二,姑娘才和我商量,否则,连我也瞒得死死的了。”蓝湘念几句观音菩萨,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又蹙眉道:“可要是让咱太太知道了,怕不好吧。”
苏妙真轻声道:“要不你以为我干嘛非把卖身契给弄来,总归没了卖身契,宋大娘就是自由人,出府做什么小本生意,府里哪里管得着的……”
慢慢说:“也该是个巧,我早把这事琢磨过许多回,因娘管着,又没有合用的人,一直定不下主意,本来想出阁再办……现在好了。有了宋大娘这么个老实可靠的人在外头打理,里头你也认了她做干娘,内外通气,以后不光是那铺子,便是别的事,我总能便宜许多……”
绿意蓝湘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明白过来。
她们姑娘一贯爱钻研些杂书杂事,甚至连老爷的邸报卷宗都敢拿回来瞧,她们早从一开始的大骇失色到处变不惊了。
此时她们听着苏妙真有意在外头开间铺子,好内外沟通消息,也不是多震惊,只道:“姑娘,想来我们也是拦不住你的,只一头,千万得把太太瞒住了,否则我们也讨不了好去。”
苏妙真笑了:“那是自然,其实这事,等我出阁后在陪房里找合适人手为我所用,也是可以的,但我着实不想再等下去了,有哥哥相助,又逢宋大娘这么一个老实人,大可把事情做起来。”
三人正低声说话间,绿意道:“不好了姑娘,那傅家姑娘朝咱们过来了。”苏妙真隔着乌洋洋的婆子媳妇们往后一看,果见走在前头的傅绛仙调转方向,在一干婢女仆妇的簇拥下望她这边来了。
苏妙真心里暗暗叫苦,也不好怠慢傅绛仙,挤个笑容出来,先傅绛仙一步招呼道:“绛仙妹妹,你别动了,我这就来了。”
傅绛仙面色舒缓,勉勉强强给她一个笑脸,苏妙真上前挽住傅绛仙,小心扶住她,一行人往道观里进。
这三清观在京里很有名声,这张天师又是个德高望重名声远播的,且很得各个勋戚公侯府上的敬重,他又年老,渐渐地也不避讳各个府上的太太小姐们,又素闻此人有些通天彻地之能,王夫人,王氏及傅夫人三位诰命都让这张天师看过一回各自儿女。
张天师身后跟了一剪蜡花的小道童,十四五岁,看着伶俐白净。苏妙真不免多看两眼。张天师抚须笑道:“几位姑娘都是有洪福之人,再没的说。”又将些玄乎有玄的吉利话说来。
苏妙真瞥了张天师一眼,半点不信。但见王氏三人极为虔诚,不好表露,也拿出一副很受指教的模样,不住点头,颇有点善男信女的模样。
傅绛仙瞧了,颇为不屑地嗤笑道:“他对谁都是这幅说辞,亏你当真。”
苏妙真还没什么反应,傅夫人先扭过头,瞪傅绛仙一眼,训道:“要你多嘴,没规没矩。”傅绛仙气闷,抱臂跟在后头,也不再不和任何人说话。
张天师的带领众人游览了一遍这道观,栽拔许多黛绿遮眼的苍松,各处大殿在树杪处微露碧朱墙,处处颇有灵虚清净之感。王氏等三位夫人不住点头赞叹,游不多时,烧香,献袍,上供,忙个不亦乐乎。
三位夫人各自顶了四尺长碗口粗的金线贡香,使苏妙娣苏妙真傅绛仙并着王家几个姑娘也都捻了次一等的贡香,轮着依次从正殿往后跪拜敬香。三跪九叩行完大礼后,又去斗姆殿前“添北斗“。
这么忙碌下来,早至正午,苏妙真饥肠辘辘。张天师将诸人请入正楼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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