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来回打发数遍人,二府便议定了于这月二十三,傅绛仙与苏妙真义结金兰,傅夫人将其认做干女儿。
晚间傅侯爷回来,晓得连日子都定下,沉吟道:“只两个人,倒显得我们侯府与伯府绑作一团,今儿我听苏侍郎的口风也有这意思。且结拜管是做兄弟还是姐妹,总要三五人才来得热闹,不如再给仙儿邀几个闺中姐妹,一同办了,热热闹闹。正经要庚帖认做干女儿的,只认那伯府的姑娘就是。外头看了以为咱们几家是凑个趣,岂不好。”
傅夫人深觉有理,也让傅绛仙过房来,问她可有相熟朋友。傅绛仙说出来文婉玉许凝秋二人,次日一早,傅夫人也下帖往文府许府去。
文府许府难推镇远侯府的美意,又知道虽请的是四个小姐妹结金兰,但不过凑趣应景,做个佳话,真正换庚帖认干亲的,只是侯府与伯府,文府许府不过做个见证罢了。乐得当个中人,便陆续遣人回话答应下来。
到了四月二十三这天,侯府备下牲礼祭品,又取出十几坛好酒,准备几桌上好席面,更从府外酒楼叫来几桌供奉。天不亮,香烛纸锭等物已在侯府后花园备下,静慈庵的静清师太受邀前来做祷致疏,也早早地过来。
辰中时分,伯府的轿马在侯府石狮子前落下,簇簇拥拥,苏妙真同王氏便进了侯府。一干婆子们急急走来,领入正房堂上。一进堂,苏妙真便见许府文府的姑娘太太已然到了,傅夫人正与许、文二位夫人说话。
许凝秋一团孩气,坐在楠木交椅上只晃着腿,按着椅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傅绛仙说话,她俩似乎争了几句,闹得脸红红的。而许莲子竟也跟来了,与文婉玉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不算多话,只干坐着,谁都不开口。
傅夫人转眼间,瞧见王氏来了。忙不迭起身走下堂来相迎,又指着许妈妈等几位婆子骂了一通:“也不说通报一声,我好亲出二门去迎。”王氏笑道:“不当事儿,咱们这都是要做干亲的家了,何必客气,岂不显得疏远了。”
婢女们送来茶水,傅夫人拉着苏妙真至跟前,看了好一会儿,方扭头对文许二位夫人道:“说句实话,我曾打算把真姐儿聘来做儿媳,后来想想,天儿配她。实在是有些误了人家。”
苏妙真只装乖巧装羞涩,低了头拧衣角不说话。
文夫人是个柔顺美丽的中年妇人,与文婉玉生得六七分像,知文婉玉与苏妙真很是要好,且月初往各处踏青时,原是见过好几次的。
此刻她道:“谁说不是,可惜我并无儿子,府里的几个妾室也各个生的女儿,否则少不得也要跟赵家抢一抢。”许夫人连连点头,笑道:“我倒有三个儿子,大的却超不过十岁,这无论如何,也般配不上人家了。”
三人又问王氏如何教导儿女,怎得个个出色,不似一般人物。王氏长脸,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仍是一派谦虚,只道:“弦儿和娣儿那是天生的聪慧孝心,和我夫妇却无多少关系。也不必瞒,京里都晓得,那两个孩子原不是我夫妇所出,故竟远出我们夫妇之上了。”
三位夫人一齐笑道:“那咱们真姐儿又如何说,那也是个聪慧孝顺的。”傅夫人更笑道:“问弦那孩子虽出大房,可读书办事儿上却比你们大房的两个少爷强。听我们天儿说,二十一日是官舍会武的第三场,问弦办得极好,圣上还夸过几句。要说你没有功劳苦心,谁能信,可不能藏私。”
王氏再三谦让,方讲了一通抚育子女的心得,一开话闸,便滔滔不绝,说得是口干舌燥,几位夫人也听得专心致志,很是捧场。
苏妙真见这四位夫人论起了育儿心经,知一时半会儿了结不成,便叫住文婉玉,拉着许凝秋,推着傅绛仙,领着许莲子,五人往院中踢毽子玩儿。
苏妙真常常运动,时不时在院中跑跑步做做体操,身体素质还不错,一连踢了五十个,数在众人前头。
傅绛仙不服气,再要一次机会,这回踢了,她素习骑射,体力也好,拔得头筹,当下转着眼睛道:“不算许莲子,我第一,苏妙真第二,文姐姐第三,凝秋第四,不若我们结作金兰时也按这个次序?”
许凝秋第一个不依:“既然不序齿,那怎不说倒过来排次序,我也要当姐姐。”傅绛仙哼一声,只瞪她一眼:“那凭什么,你分明最小。”
丫鬟们见她俩拌嘴,忙递上来冰镇过的梅子汤,“现下天热,吃点凉凉罢。”
五人吃过,丫鬟们又伺候着擦嘴净手,怎料傅绛仙仍惦记这事儿:“若不序齿,那可以按咱们爹娘的官品诰命来算呐。”
文婉玉掩口笑道:“绛仙妹妹,你这处处是想把自己提先,当个大姐姐啊,可知这当姐姐也不容易,是个苦差,得时不时让让妹妹们,你可受得了?”
傅绛仙不说话了,低头琢磨着,许凝秋洋洋道:“就是,做姐姐的得让着弟妹,到时候我问你要你心爱的马驹,你若是姐姐,就得给我。”傅绛仙很是肉疼,哼了一声,迟迟疑疑道:“那若是你们都喊我姐姐,倒也不亏。”
苏妙真手里垫毽子玩儿,抛来抛去,抛了二十余个,听她语气,噗嗤一声笑了:“依我说,如今便是不序齿,也没序官的,多俗气。合该序些德行,譬如我这样有才有德的,合该当老大!”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皆笑起来,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更是肚疼弯腰,险些打碎了茶碗杯盏,只说她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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