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看热闹的许莲子眯了眼,把手帕拂来拂去,“五姑娘这大话。听着只让人好笑,倒料不及,这样的锦绣皮囊下,是一副这样的底子,有不知的,还以为是草包呢。”
屡屡被这许莲子出言讥讽。苏妙真也没了耐心,头一扬,得意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我,可是——”她拉长声音,笑吟吟地望向许莲子,眉毛一剔:“生得美貌就够了啊,我就喜欢别人说我长得好看”
许莲子概是没料到她会反击,只得讪讪走到院边上,扶着庭柱站了。
苏妙真得意一笑。喊丫鬟们过来,要一个个地轮着跳百索。丫鬟们听得自个也能参与玩耍,都喜之不及,忙取了皮索出来。
大伙儿欢声笑语玩了半日,几位夫人出来,说时辰已到,得往后花园去烧纸祷告并结拜。
静清师太净手烧香,打点牲礼上祷苍天,问过几位夫人如何填疏。四位诰命合计一番,仍是定下序齿。
依着年岁在香疏上写了各人名字,师太展开大声念道:“维大顺朝顺天府京都信女文婉玉、苏妙真、傅绛仙、许凝秋四人,是日沐手焚香以请旨意。伏为桃园情重,仰风而欲效行,管鲍谊深……”
好半日才读毕,苏妙真四人便在案前拜神,又互相拜了四拜。婆子们忙过来焚香、烧纸钱、化纸锭子。一时间送神完毕,四人定下姐妹次序,义结金兰。
王氏四位夫人各自封了福礼给静清师太。静清师太笑得眼眯不见,再三谢过,傅夫人又让她往前头安坐吃素席,静清师太便谢之不尽地去了。
傅夫人领着诸人往前头回,至正堂,已有婆子安放下红毛毡毯,上置下了两张金丝楠木雕纹交椅,傅夫人拉着王氏坐了,两椅间的翘头案几搁了两方红帖。
因是私下认干亲,并不铺张。礼节却也不可少,当下便由文许二位夫人做个见证,苏妙真跪在红毡上,三跪九叩行了拜亲礼。
傅绛仙见她起身,急吼吼地让清儿端茶过去,苏妙真接过,捧给傅夫人,口中喊道:“干娘喝茶。”又另捧了一盏茶与王氏,二位夫人俱是笑吟吟地喝了。
傅夫人笑着抿了一口,拉住苏妙真,喊丫鬟呈上来四个雕漆牡丹纹样盒,里头有一套红宝头面,又有一对羊脂玉镯子、一套上好顾绣物件、诸如笔墨纸砚孤本珍籍亦是不少……“往后你就把我也当母亲来看,你比仙儿大些,可得拿出个姐姐的样子,别被她欺负了。”
傅绛仙一跺脚:“娘。”众人皆笑,一旁观礼的文婉玉、许凝秋走来把苏妙真与傅绛仙团团围住,小姐妹们又拉着说了不少话。唯独许莲子走到许夫人座位后头,悄悄拽了拽许夫人的衣袖,却被傅绛仙瞧见,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便见许夫人咳一声,面上浮出些局促,望向正座道:“傅夫人,我突地想起来,上回你问我的那跌打方子我带来了,咱们往明间说说。”
傅夫人一愣:“那跌打方子你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结拜风俗参考的金某瓶
非常感谢笑笑生。
第84章
明间里伺候的下人被屏退,许夫人也不坐,拉着傅夫人,面上显出些为难来。傅夫人在旁瞧了,又想起她刚刚所言的“跌打方子”,立时便明白三分。
因傅夫人为了求娶许莲子一事,曾借口要跌打方子去和许夫人套近乎,结果三次铩羽而归,便冷了心思。如今见许夫人这番情形,暗自琢磨着若如天儿口信所说,莫不是此事真有了转机?便凝神静待许夫人往下说话。
原来许莲子自打四月初十见识了侯府的尊贵富丽后,便发了心愿,一定要抓住机会嫁进侯府。虽傅云天竟是错认了,但也不妨碍。许莲子暗忖着到底是唾手可得的富贵要紧,至于嫁进来后傅云天发现错了,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当日穿的衣裳,梳的发式与苏妙真类似,还以为傅云天指的就是自己。
且傅夫人要认苏妙真做干女儿,许凝秋更觉这是天赐良机。一旦认做记帖的干女儿,苏妙真与傅云天便是实打实的兄妹,任傅云天再怎么不满,他也断断不敢张扬说自个儿认错人,到时候自己再拿出手段百般笼络,只装不知情,总能有时间将傅云天磨转回来。便是不能,她受了这一场荣华富贵,也是值了。
当下与奶嬷嬷商量着道:“宁为富家妾,不做贫家妻,我无父无母更无丰厚妆奁,便是想在家贫儒生里头寻一个,怕人家还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看不上我这穷家孤女呢。”
她奶嬷嬷当即也觉得甚有道理,二人商量,便决定骗过许御史夫妇,做成这门亲。
许莲子于初十、十五先后两次来侯府。在乐水榭与傅云天隔着屏风略叙片刻,二人换定信物后,许莲子见事成了大半,次日便趁着许御史陪同江南道监察御史查仓时,哭得眼肿肿的,在卧房悬梁自尽。
恰好被奶嬷嬷引过去的许夫人进门一望,自然是唬得魂飞魄散,手脚都瘫了,忙叫心腹割断白绫,把人救下来。
许莲子装昏了半日,才悠悠苏醒,也不直言,以退为进,哭得好不伤心:“侄女做下大错,婶娘不如让侄女一死了之。”
许夫人怕她还要寻死,连劝了半日,问遍了因果,许莲子才躺在炕上,掩面哭着道:“侄女犯的错处,就同前朝有元一代,流传下来的戏文《西厢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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