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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毕,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得了的东西。苏妙真心中噗噗直跳,她先前托苏问弦采买貌美女子,给的理由只是自己想做个贤妻,以及她畏惧产育。苏问弦一直都以为是周姨娘难产让她看见,从此害她落下了心病。
    但她从没说过她自己更深层的隐忧——她害怕喜欢这里的人。因她不想错付真心、浪费精力,到头来仍不得不面对那人见异思迁的结局。
    这里不比前世,男人们拈花惹草根本不算什么,论起来别人还会赞一声“风流”。没有制度道德的约束,她凭什么相信对方会待她从一而终呢,更何况这里还不许女子休夫,她若受不了,也只能等着对方大发慈悲地休妻或和离。
    这里洁身自好的男子少之又少,也几乎不会有人理解她的想法,好比独孤皇后虽与杨坚恩爱一生,但杨坚仍纳了宣华夫人。
    顾长清克制沉稳,洁身自好,他确乎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她并非……苏妙真苦笑:可一来他心有所属,二来他不是圣人——没有制度与道德的约束保障,她自己也担不起看错人的后果。
    与其一开始抱了希望最后失望,还不如起初就不留幻想,把时间心神放在其他事上。
    苏妙真微微叹气,正欲借口疲累离开,却被苏问弦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他微收着力气一拉,就把苏妙真带回了太师椅里。苏妙真生怕苏问弦留她下来是要骂她胡思乱想,悄悄抬眼去瞅,却见苏问弦正凝神端详着她,倒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深沉,带了些探究。
    他问:“你是害怕失望,所以一开始就不想抱希望?”
    苏妙真揣度不出他的意思,小心而迟疑地点了个头,正搜肠刮肚地要说几句话——来辩解自己当初年纪小太天真,才异想天开。眼下她早改了心肠,安安心心当着顾夫人——就见面前阴影一笼,是苏问弦起了身,苏问弦又把她也拉了起来。
    苏妙真眼见他是个要走的意思,正巴不得他早早离开不用听教训,就急急把人送到门槛处,探头一看,外头黑沉沉的,廊下的灯笼照亮了些许。
    院口似有丫鬟婆子们候着,刚要意思意思地嘱咐苏问弦几句催他离开,就被他在鼻梁上轻轻一刮:“真真,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小醋坛子。”
    苏妙真见他唇边带笑,正打趣地瞅着她,从耳根处“蹭”得便是一热,“不是,我虽然心里在乎,可并没付诸行动呐,我还,我还主动给夫君纳……”却被苏问弦截断道:“你放心,不会有人舍得让你失望……”
    苏妙真迷迷糊糊地瞅着他,奇怪他怎么笃定顾长清将来如何,苏问弦笑了两声,再度捏了捏她的鼻梁道:“明天陆大人的正妻下帖请母亲一叙,我趁空带你去开明桥看花会,愿不愿意?”
    苏妙真两眼放光,也顾不得嗔他总拿她当小姑娘耍弄,连声称好。
    到次日,苏问弦果然信守诺言,领她在开明桥、小秦淮等地来回转了一天。
    但接连两日却忙碌不已,苏妙真与王氏不是在虹桥碰到了某府的夫人,就是在桃花堤偶遇了哪家的堂客,如此种种,无不是想借机与苏问弦这个运同搭上线的,倒让苏妙真烦不胜烦。便和王氏商量着等去大佛寺时早去早回,不打运同府的旗帜,免得又被人打扰。
    于是二月二十三,两人只带了两名府卫,三个丫鬟,乘了简轿就向大佛寺去了。
    大佛寺并不在扬州八大名刹之内,但也算小有名气。寺外城河接着山门,有一两只画舫徐徐划来。苏妙真远远看见那画舫里似坐了熟人,下轿时瞅了几下,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王氏叫到寺内。
    寺内粉墙绿瓦,松柏遍地。苏妙真随王氏进到正殿拈香添油,一时事毕,被请入侧殿安坐,自有僧人端来素果清茶。
    王氏见这大佛寺的僧人并不百般谄谀求化钱粮,也有几分欣喜,暗道这些和尚虔敬礼佛,倒不似时下一些僧人只想着募化银钱,看来真有几分神通。便主动要来疏簿,想要求嗣。对进房而来的觉圆僧人笑道:“觉圆大师,闻说大佛寺求子甚是灵验,若果真如此,我情愿化上一笔银子,替儿子求嗣。”顿了顿,又道:“还有我这女儿,她成亲虽不过半年,也该未雨绸缪起来、”
    苏妙真暗暗撇嘴:世人也忒可笑,就为求个心安,大笔大笔地拿银子打水漂。不说有没有佛祖,就是有,这佛祖自己都是断情戒欲的,哪能管俗世里的生产情爱之事?还有这些僧人,不好好念经做功德,倒关心起世人的肚子了,明明他们祖师爷是想普度众生、化人成佛。这些僧人反替人求子,岂不是害人堕入红尘受难?
    又听得王氏还操心起她的肚子,顿时心生无奈。她借口散心,也不管王氏在身后叫她,就匆匆出堂赏景,连句客气话也没给捧着疏簿的觉圆。
    觉圆一进门,打眼就见得堂内端坐了一颜似三月桃花的绝色妇人,心中已是一震,又见她福身提裙而去,身段袅如杨柳,行动间有步步生莲之态,更是魂飞荡魄,不知今夕何夕。
    原来这大佛寺里的僧人不过二十之数,都是贪淫陈驰,时常□□来进香貌美妇人。且他们行事机密,只选□□风骚或体弱胆怯的妇人,再用符水迷香,等那些女子醒觉发现时,生米已成熟饭。
    放浪久旷的以此为乐,被这些僧人用好话哄住,巴不得时时来大佛寺与情郎相会,自然不会声张;胆怯的畏惧流言蜚语,宁可吃了暗亏,不来便是,也从不揭发。是以天长日久,就连扬州城里的一些盐商官员的妻妾内宠,也有被他们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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