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中一酸:那天苏问弦的私卫闯进大佛寺时,王氏都还是一头雾水,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孙荣等人再三请回了运同府。王氏并没受什么惊吓,只是奇怪苏妙真怎么没跟着回来。
“你一个女儿家,以后不许再充英雄当好汉了,娘就不信遇到事了,景明和你哥哥还护不住你!”
苏妙真暗暗撇嘴。这大佛寺的事要是没她当好汉,哪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可因怕王氏愁闷担心,苏妙真也拼命点头,答应道:“娘放心,等娘你一走,我就回苏州去,安安静静地陪着夫君,再也不往外跑,只要我不往外跑,想来就不会遇到事了……”
见得王氏展颜,苏妙真心中松一口气,她忽地思及一事,便趁空压低声问道:“娘亲,周姨娘的孩子,要怎么办?你写信告诉爹爹没?”
那夜苏问弦百忙之中也没忘记此事,把人一一提审,终于查出原来数年前却有一僧人迷*奸了周姨娘。因着事关家丑,苏问弦录了口供,当即就把人定罪枭首,回府后才屏退众人,告知了王氏。
王氏当时就面如金纸,险些没栽倒过去,也正因着此事,王氏才怒急攻心,一病数日。但王氏病好后再没提过要怎么办。
其实大佛寺的真相,一些上层的官员,比如苏问弦、知府、四位千户、以及卫指挥使据说是都清楚的。
而几位大盐商也都得了消息,知道那晚僧人被杀是为了一个淫字,而非通匪谋反。故而扬州城里有头脸的府上陆陆续续便死了些通房小妾,甚至子女。
王氏摇头叹道:“你爹这会儿多半为珉王的事儿发愁,我还是回去再亲口告诉他吧。”苏妙真闻言一怔,扶着窗槅的手一紧,她记得乾元帝没继位前称楚王,封地恰在武昌。珉王的封地则在荆州,离得相当近,二者就时常来往。
后来太子去世,诸藩王在夺位的腥风血雨里死了七七八八。乾元帝登基之后,对这仅剩下的亲生兄弟也就颇为看顾,恩宠隆重。每岁赏给荆州珉王府无数珍宝贡缎不说,乾元帝更给珉王在荆州又增赐下许多良田。这样被厚遇的藩王,要么小心谨慎造福一方,要么得意忘形鱼肉乡里。
苏妙真待要详询,因见王氏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便也估摸出几分,不欲提及此事让王氏烦心。与王氏又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不能再拖,苏妙真目送着王氏的车马离开。这才坐轿要回内城。
午时还差三刻,苏妙真就到了运同府。但见偌大的运同府里静悄悄的,苏问弦则无影无踪,让她也有些惊异:苏问弦侍亲至孝,前几日在王氏跟前端茶倒水无所不作,更为了服侍王氏,连公务都推了一些,今日王氏离开扬州,他却没去相送。而这会儿正是饭点儿,总不会运司衙门又出了什么大案子吧。
苏妙真既担忧着苏问弦或许得去办大案,又为湖广的苏观河发愁,又惦记着顾长清在钞关上的种种为难,想来想去,就有些坐如针扎。因而独自吃饭时,便也不太有胃口,点景儿只吃了两筷子燕窝烩五香鸭子和一个象眼棋饼小馒首。
苏妙真净手时就让侍书把余下没动过的菜色拿银葵花攒盒装好,送去给敖力用,自己坐在膳厅吃茶,等着敖力吃完把人叫进来问问。
敖力是苏问弦安排给她出行时做护卫的。苏妙真刚到扬州府就听人说,敖力与敖勇两堂兄弟出身贫苦,但苏问弦很是看重这二人,她便不拿敖力当寻常侍卫来看,素日都是客客气气。
而经过大佛寺一事后,苏妙真又觉得此人不但有几分智慧胆量,难得的是他还对苏问弦忠心耿耿,对他就更百般礼遇。
然而一盏茶的工夫没到,敖力就入了膳厅,也不等她张口,敖力恭敬回话道:“运同大人今日约人在外书房相见谈事,姑娘不必忧心。”
苏妙真见他头脑灵活,把她的心思摸了个清清楚楚,又听他言语里虽是透了些信息,却都无关紧要,便知这人和苏安一般滴水不漏。
不过敖力和苏安倒不太一样,苏安的聪明里透着滑头,这敖力倒有几分正气……苏妙真忍不住就是一笑:“那我就安心了。”
留他略说了几句家常话。倒不是苏妙真不知避嫌,其实她见得敖力如此人才,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她还有好几个丫鬟待字闺中呢。这敖力看着可靠,若能替蓝湘翠柳她们打算打算倒是极好。
苏妙真便连根刨地地把敖力的家世爱好年岁打听了个遍,知敖力爹娘死在运河的水匪手下,别无亲人,唯有敖勇一个堂弟。他家里也没什么积蓄,还是跟着苏问弦干了半年才攒了些梯己,预备着还债。
敖力垂目道:“幸得运同大人提拔,小的与兄弟敖勇,还有孙荣三人能参加明年的武举——运同大人说这样或许能搏个出身,日后从军报效朝廷……”
苏妙真即刻一愣。苏问弦筹办武举,替乾元帝选了不少武官到各地卫所坐营当官,她当初看着觉得苏问弦肯定要在军政上用事。
然而出乎苏妙真意料的是,苏问弦却弄了盐道上的缺,更让苏妙真吃惊地是乾元帝居然也颇为赞同,更给了苏问弦仅次于盐运使的运同一职——当然,事实证明苏问弦转任盐道也能耐得很。
苏妙真起先是觉得苏问弦因着赵盼藕的爹以及蓟辽总督而不想从军,但如今看来,苏问弦真正的打算还是落在了军政上。要不他何以要放私卫去武举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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