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道:“然而苏州风物甚美,弟妹眷恋喜欢。也属常理。宣亦然对苏州府人事心神向往,可惜去吴郡的时日总是少……”
苏妙真见他识趣,就松口气,笑着点头。除开文婉玉纺织业等原因外,因为苏州市民气息浓厚,她就格外喜欢。还暗地里想过若顾长清能做完织造后再做苏州知府,那就是美事一桩。
就跟着夸了吴郡好几句。后道:“苏州府繁华兴盛,人物风流,陈大人都要做苏州府卫指挥使的女婿了,日后还怕没机会去么?”
因提起卫家,苏妙真不免又得违心夸了几声卫若琼。她自己说得牙酸脸疼,陈宣倒是面不改色,端起钧窑玫瑰紫釉葵花茶盏,略喝了两口,他引开话题道:“提起此处,弟妹的闺友不正是文大学士之女,如今吴王府的世子妃么?难怪弟妹越发留恋吴郡。””
陈宣缓缓抚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道:“但我听传言说,弟妹和世子不太和睦,所以很久都没豋足吴王府?但我看着景明和世子倒一如既往,甚是融洽。”
苏妙真喝茶的动作一怔,没想到陈宣忽然把话题扯到宁祯扬身上。但她也晓得自己和宁祯扬不睦的情况,在苏州府基本上是个半公开的秘密,就不太在意。
她道:“世子爷是阳春白雪的风雅,妾身却是个十足十的下里巴人,无意间得罪过世子爷……”又叹口气道:“其实我想起这事也心生愧疚,我的不懂事,倒让婉玉夹在姐妹和夫君间难做……”
但她想起宁祯扬如今待她的态度逐渐改变,精神也稍稍振奋,就微微笑道:“好在世子爷和我夫君相熟多年,他又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陈宣凝视着苏妙真,亦微微一笑,道:“弟妹聪敏,世子怎会真的厌恶于你?”
第198章
苏妙真在金陵待到初三,视察过名下的绣铺当铺等产业后,便辞别了朱氏、顾三叔母和顾三叔父等尊长,出了金陵城,一路轻车便马,往扬州方向而去。金陵到扬州只一百余里,算来最多就两日半的路程。
蓝湘翠柳黄莺都被苏妙真招进马车陪伴,四人挤在不算宽敞的暖壁马车内,颇有些挪腾不开。蓝湘几度要腾地方,但苏妙真因为赵越北能轻易突破护卫小厮,进到车厢,而留了心病。时刻都想让人陪着,又缺人解闷儿,便没允许。
“在三房那会儿,奴婢在后面看着,顾家三老爷一听姑娘要去扬州,脸色都全黑了。奴婢想,幸亏姑娘的婆母答应了,而他不是姑娘的正经公公,否则肯定要教训姑娘一通,不会允的。”翠柳不住摇头,“顾三老爷太讲究了。”
蓝湘看一眼天边的暖阳,道:“何止如此,你俩不记得了么,前年从京城到金陵,姑娘给三房长辈敬茶时,那顾三老爷一看到咱们姑娘的长相,就扼腕摇头,又旁敲侧击地叮嘱姑爷不能沉迷女色……那半个月,还总‘之乎者也’地说咱们姑娘衣着过分华丽,装扮过分出挑,不好不好什么的……那会儿连见到绿意的指甲留长了,他都要叫住绿意训斥一番……”
顾长清的二叔在临清河台手下办事,性格随和开朗。顾三叔父却不同,他是庶子出身,非常看重规矩脸面,甚至因着他自己是庶子而不肯充任族长,非要空给顾长清。苏妙真还听下人说,三房完全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而她两次在顾家里瞧着,也觉得三房上下的主子奴婢们,都是同一种安静刻板。而三房的几个姑娘们更是连没留头的小厮都不许接触,从小到大见到的全是清一色的妇人女子——这让当初刚嫁入顾家的苏妙真大感震惊担忧。
好在顾三叔父还注重嫡庶尊卑,凡是朱氏这长嫂和顾长清这顾家嫡孙决定的事,他也不插手做主,顶多叽歪劝诫两句。
这让苏妙真不由庆幸,更暗暗庆幸她自个儿的正牌公公早已去世,婆母又只吃素念佛,她除了必须去朱氏跟前立规矩尽足儿媳的孝道外,家事上都不太用受拘束,反少了许多家庭矛盾。
“可不是,就为了三叔父他这种迂腐想法,我除了大年初一,就没正经穿过新衣裳。”苏妙真亦无奈摇头,放下车帘。
她听着扬州城内的叫卖呼喝声和虹桥下的吹拉弹唱声,皱眉道:“也不知怎得,我觉得三叔父他老人家越来越不喜欢我,好像觉得我是什么狐媚子般的人物,明明这回在顾家,我始终都是素面朝天,每次到三房也只穿家常旧衣,不用钗环的……”
黄莺凑趣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姑娘天生丽质么。”
苏妙真闻言一笑,丢开此事,另寻了事情做。她一面翻着手中的地契账目管理文书,一面时不时用炭笔在章程文书上圈圈画画,同时对蓝湘三人道:“对了,今年又是武举年了,我这回专门带上你和翠柳,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去见见敖勇孙荣,若是互相看得上眼,就在他们上京城前把婚事办了……”
“扬州常州的纪香阁开张都没到半年,刚好缺熟练掌事去帮忙,且这挣得是富户女眷们的胭脂水粉钱,女子打理也较为方便,你二人这次若是能嫁在扬州,以后就多费些心……”
谈及自身婚事,蓝湘翠柳两人都不好说话,只能默默点头。黄莺在旁等苏妙真讲完,就急急忙忙道:“那姑娘身边岂不又走了两个大丫鬟,得再买人进来吧。”
苏妙真笑道:“不用,侍琴侍棋侍画现在离二十岁还有四五年,到时候让她们从金陵到苏州服侍,还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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