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看,就越觉得中意他,正回想着这几年两人相处的种种情形,顾长清已经醒了过来,他熟练安静地要去亲一亲苏妙真的额头,扭头却见她正目光炯炯地瞅着他看,登时一愣。
苏妙真抿唇一笑,指了指盥洗架上的铜盆和毛巾:“你早点把衙门里的公务办完,下午可别出去了。”
顾长清自是晓得她在说什么,当下心热无比,连声保证午正就回后宅。又亲了她几下后,方下床穿靴穿衣。苏妙真仍只是捧着脸看他,顾长清难免摸了摸脸和头发,失笑问道:“真真,你怎么总看我,可是我脸上沾了什——”
苏妙真弯弯眼笑,脆声打断他道:“你好看呐。”
顾长清还没被谁如此直白地奉承过,登时耳根子一热,只能装没听见去洗手擦脸,一切办完后见得苏妙真仍是目不转睛,未免摇头失笑:“真真,问弦还有祯扬等人都比我英俊,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怎么就——”
苏妙真捧着脸,再次打断他道:“那不一样,我就是觉得你英俊,你好看,我爱看!”又自顾自点头道:“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顾长清见她倩兮巧笑,一脸肯定的模样,心中爱意愈发浓郁,穿好官服,反坐到床边,将苏妙真连人带被地揽入怀中,两人就这么浓情蜜意地亲热许久。
顾长清忽地问道:“真真,你先前问我从什么时候喜欢的你,但你自己却从来认真跟我讲过,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又为何在那么些人中单单喜欢我?听说我不在京城的那几年,也有不少青年俊才王孙公子慕名想要上门求亲,伯府却一概拒了。”
苏妙真托腮凝神,道:“让我想想,对了对了,我一开始就对才智过人的顾榜眼甚有好感,但若说是男女之情,那时候却也称不上。大概是我在书房偷听你和冬梅讲话后,见你对扬州大佛寺的看法反应都和别的男人完全不同,这才不自知地敞开了心,然后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又笑道:“还有还有,你在端午陈玫落水之事里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你那回还保证永远都会对我坦诚,无论任何事只要我问,你就会如实作答——我当时就有点意识到自己中意你了,当然了我也没问甚么,但我心里就是知道你肯定不会对我说谎……”
苏妙真一拍双手,掐腰总结道:“也就是说,最初是你的过人才智让我佩服,随后是你的尊重爱护真正让我心动,最后彻底沦陷就是你对我完完全全的坦诚——我觉得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做到!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地为你辗转反侧茶饭不思了,还破了我自己从小做出的决定呢。”
就去扯顾长清的脸,不满道:“小顾啊小顾,你怎么能魅力这么大呢,老实交代是不是给我下迷魂药了。”
顾长清闷笑许久,随后哄着她问那个打小就有的决定是什么。事关她重活一世的秘密,苏妙真哪肯现在倾吐,当下就不住摇头,顾长清和她又是厮闹许久,直到见得天光已是大亮,再耽搁不得上衙。就深深吸了口气,又附耳跟苏妙真说了两句话。他这才开怀大笑,满意而去。
等顾长清离开,侍书侍琴等人便进来要服侍苏妙真梳洗起身,苏妙真另有安排,就将内宅里的一干琐碎事务全交给侍书打理,自己则要了热水。
苏妙真叮嘱着黄莺等人把室内的帘子、幔帐、被褥等物俱换成全新艳色,还得置下酒菜,随后就装没看见侍书等人心领神会的笑容,便进隔间仔细沐浴。
等苏妙真出来抹护肤膏脂时,黄莺给她擦着头发,侍书则抱出衣裳让苏妙真挑选。苏妙真选了半日,才换了身正红线挑衫儿,素白绫褶裙,青纱比甲儿,虽知道不免要被脱了去,仍是打扮得齐齐整整。
又挽起苏意倭堕髻,插了凤钗玉簪,对着铜镜画了个艳妆,等炕桌上摆好杯碟碗筷果蔬茶酒,就一面在唇上抹着胭脂,一面吩咐丫鬟们退下。
侍书黄莺早看出些端倪,当下连忙称是,一人在次间炉子上热好水,一人往床边冰盆内倒了一瓯儿梅汤,这方笑嘻嘻地出去,没多久,苏妙真便听得侍书在窗外把一干丫鬟婆子都赶到后院厢房,须臾的功夫,正房附近便万籁俱寂下来。
苏妙真轻轻吐气,起身在房内转来转去,只见床前挂起银红鸾凤并首纱帐,铺着桃绯色鸳鸯交颈纱衾,初夏的近午日光透过茜红纱窗,拂过翡翠疏帘,带来阵阵的暑热,和着金边蓬莱紫的香气,慢慢在秾艳精致的卧房里氤氲开来。
她看着室内眩人耳目的陈设,轻轻脱下花缎凤首納底绣鞋,缓缓坐到床上,一手放下半边纱帐,但觉两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心内狂跳,手心里满是黏汗。
苏妙真将纨扇摇了半日,仍是心慌气短,就干脆斟下酒来,一口一口地喝着,单等顾长清回后宅。
但她等到醉意翻涌,却也没把顾长清等回来,猜度顾长清或是又被公务绊住脚跟,心中憋气,又连吃数杯,正头晕眼花地嘟囔着要给顾长清好看,忽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寅似是喊了几句什么,被冲回来的黄莺侍书拦下,还没开吵,三人就嘀嘀咕咕在窗下说着什么,随后侍书就一脸煞白地闯进卧房,犹然震惊道:“姑娘,姑爷去了陈家,说是,说是那陈姑娘死而复生了!”
苏妙真正酒意上头中,也没听清,下意识反问道:“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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