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赵越北神色一怔,似乎难以置信,苏妙真不欲让他生出同情或怜悯,当下微微一笑,慢慢道:“夫君对我的确极好,否则我焉肯来见谭姐姐,岂不给自己添堵?且那些大夫里还有两个是我送过去的……总之,谢大人关怀。”
“时辰不早了,妾身先走一步,赵大人也该回席了……”说着,她敛裙福身,朝赵越北道个万福,便招呼侍书黄莺二人离开藤亭,往观莲水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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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的观莲宴又热闹又风雅,本要开到深夜再放花灯看灯戏,但因着卫若琼诊出有孕,不能操劳,午宴过后,陆陆续续便有不少客人告辞离去,只剩下相熟官客堂客。
苏妙真本也想走,但因着陈玫随后就接了内务出来主持局面,潘氏兴致又好不肯离开,文婉玉还因宁祯扬在而脱不开身,她也只能坐着。从日轮当午,陪到金乌西坠,再到夜色初临。
夜风吹过,送来清香阵阵。景园里各处已经挂满了通草点红蜡荷叶画纱灯,观莲水榭内外则挂了八八六十四盏琉璃莲花灯,月光灯光湖光交相辉映,美轮美奂,让人目眩神迷。
苏妙真却没心思赏玩,她难受至极,扶着游廊的阑干站了半日,深深吸气,又摇了摇头,才觉胃里的翻腾压了些下去。
晚间因着女眷们只剩下跟陈家相熟的几家人,便合坐一席,席上玩起了击鼓传花。苏妙真不善诗词绘画,又不想给任何人抚琴,等粉莲落到她手上时,便给文婉玉使了个眼色。文婉玉会意,就说不若罚酒两杯。
结果卫若琼倒跳了出来,要她至少给每人都敬一杯酒。榭内共计十二人,苏妙真哪有那样的酒量,但卫若琼只说就是不给她面子,也得给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子。
陈玫文婉玉同时出来解围,苏妙真最后就喝了五杯,虽然不多,又赶紧喝了半盏丫鬟送上的茶水,但当下仍有些支撑不住,急急告辞,让陈家的丫鬟领路,由侍书黄莺扶着往起居退室里去歇息了许久。
更衣梳妆完毕,她清醒得七七八八,就往水榭回去,想亲自去跟潘氏说一声要走,结果还没走到滴翠亭,被风一吹,酒意却上涌,胃里也翻腾起来。
苏妙真直起腰身,瞅了眼下弦弯月,看向粼粼湖面,视线从半塘荷花移向从对岸划来的采莲船,知道是请各家夫人姑娘们上船放花灯。
而一旦上船,要等她们下来怎么也得半个时辰。苏妙真暗暗一叹,对侍书道:“你去跟二叔母她们说一声我身子不适,要自己先走了。”
苏妙真依着游廊右侧的美人靠坐下,远远见得似是环儿从廊下经过,又吩咐黄莺去找带来的婆子备车,好尽快出发,“我就坐在这儿等你们,瞧,那不是环儿么。我就让她留在这儿陪我。”
侍书黄莺见得她急着离开,又见走近的来人果是环儿,料得无事,便忙忙领命去办。
环儿站在廊下花丛处笑道:“宜人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呐?”晃了晃手中瓷瓶儿,笑道:“我们世子妃听说世子爷被赵大人缠着拼酒,结果两人都是大醉,便让传话让我开箱,拿这内贡的丸药去给世子爷解酒,我本来还在外头耍呢。”
苏妙真闻言点头,笑着骂了文婉玉两句吝啬,居然藏私没把这等好药给她,环儿忙得辩解了两句,又倒了两丸要给苏妙真。苏妙真眼下只是胃里难受,头脑却清醒,便也没要,环儿非要塞给她,苏妙真跟环儿笑闹说了两句话,就要放环儿去送药。
忽地,一眼熟丫鬟却从转角走了过来,正是夏莲。她看见苏妙真后脚步骤然一快,走到跟前后四下看了一眼,方附耳对苏妙真轻轻道:“苗,苗姑娘,我们姑娘想,她想在翡翠轩见见你。”顿了顿,夏莲看环儿一眼,似是把她当做苏妙真的丫鬟,环儿亦然好奇地直视回去。
苏妙真见两人对视一会儿,夏莲方扭头,再度附耳过来极为低声道:“姑娘说得这会儿就去,跟襄阳里的事儿有关,所以最好别惊动任何人,也别带身边的丫鬟,免得把湖广的事情泄露出去……”
许是被红纱灯照着,夏莲的面色莫名得红,苏妙真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并不点出环儿的身份,反而看夏莲一眼,特特嘱咐环儿道:“我就不带你了。”见环儿稀里糊涂,又道:“:你先在这儿等黄莺她们各自办完事,告诉她俩我过一会儿就从翡翠轩回来,可都别急……”
第217章
翡翠轩亦然是女眷们起卧更衣的退室,但因着坐落于景园的较东南处,又掩映在丛生草木与嶙峋假山里,且引了一道小溪,里面就绿荫满目,极是阴凉。是以申时过后,热意渐消,各府夫人们便不怎么往翡翠轩去。
苏妙真一面沿着曲折游廊慢慢走着,一面寻思着谭玉容忽地让夏莲找她,究竟所为何事。谭玉容天性善良,不会轻易给别人添麻烦,突然让贴身丫鬟找自己,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她说。
难不成是粮商祁家见得谭老爷重病,还离开了湖广,就趁虚而入,故意又跟谭家作对起来,所以谭玉容想让苏观河帮个忙?
苏妙真虽暗暗为谭玉容的存在而心酸嫉妒,但她对谭玉容更多的感觉却是愧疚悔恨,故就悄悄立下决心,但凡能够帮到谭玉容的,她一定尽力而为。
苏妙真正沉思着,忽地,夏莲轻轻道:“苗姑娘,你还记得么,前年你在襄阳那会儿,是奴婢贴身服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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