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天瞅着乐水榭里对坐的赵越北和苏问弦,瞧出两人间气氛怪异。他知赵越北在临清等地办完官市马政后就星夜疾驰,赶在四月初也回来了。苏问弦虽听闻渐好,但两颧仍透着股苍白病气,不跟众人搭话,更不同赵越北叙话,明白这舅婿二人多为了裕王妃有关的事而气氛凝滞。
他便吩咐众人换掉席面,新上菜色,再撤掉苏问弦案前的苏合香酒,自己招呼宁祯扬转出敞厅,顺着游廊走到演武校场附近。傅云天一面听远处唱起的《女状元》,向往那名动京城的美戏子,一面同宁祯扬问起京中近来情况,得知乾元帝没追究张松年许学士。
许凝秋的兄弟是考第三场时觉得愧疚自己称腹痛弃考,原也没太多许家的事,至于张松年,乾元帝则说张松年查赋税亏空、丈田清粮、荐官抗倭等处都功劳很大,就是给他儿子一个三甲又如何呢。
宁祯扬道:“最多只追究几位主考官,再有底下胆大妄为想要杀人灭口的属吏,不会查到各府头上去——抄没提学御史宋家的旨意应该已到顾长清手里。皇叔又说深感其中情弊,让我借着此事核查往年科举有无内情,先前苏扬杭宁等富庶地界儿出了不少举人。等这件案子了了,还得去各地贡院巡检督学一趟。”
吴王府一贯密查江南,宁祯扬自还有别的差事要办,但当下不好细说具体安排,就略问傅云天一些剿倭之事。
二人走没两步,瞧见傅家园子里池上新雨,亭内几位女眷在饮酒说话,并欣赏着对面水台的名班演剧,忽地一人撑伞出来漫步,瞧着身形,正是苏妙真。
傅云天上京后还没见过她,当下就笑出口白牙,迎上前去挥手道:“五妹妹,二哥回来了,先前我托绛仙送去的生辰礼物,你可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有点晚有点少,明天努力多更一点。
第267章
苏妙真撑着伞,不便行礼,看着笑容满面的傅云天,就简单点点头,同他略叙两句,谢过他特地送来的钱塘特产。问到他向来境况,得知张直等巨寇有意招安后,多留两分心。
再转过脸看向宁祯扬,有意问起恩科查案,就先客套道:“前几月我家里忙,便忘了曲谱的事,前儿才抽空出来誊抄一份完整曲谱,着人送到吴王府。倒是让王爷久等了,请王爷恕罪一二。”
苏妙真当时出宫后就把那套前世闻名遐迩的曲谱仔细抄写一遍,献入内廷,托称是多年前于扬州为云游老尼所赠,因不解音律多年未曾在人前演奏,倒是埋没了此曲。
皇后贤妃等喜好音律的几位妃嫔甚是欣赏,乾元帝也很喜欢,还让人赏一把焦尾古琴下来,苏妙真着人好好收藏。但后来陆续有事,她却忘了及时给文婉玉送一份。
宁祯扬见她客气婉柔,白等了数月的恼怒也烟消云散。成山伯革职查问,苏问弦忽受重伤,她忘记倒也情有可原。
他就心平气和道:“不妨事,那曲谱既是天下少有,我便多等几日也是乐意的。”思及苏问弦水榭里的几次细问,觉得伯府上下都为此焦灼,就把透出些查案情形再与她听。
苏妙真听得上意只在罢掉苏观河的官,和她先头从苏妙娣那里打听出来的如出一辙,心中渐安。但又想到宋芸父亲,这便委婉问起。
苏妙真先前倒想问文婉玉,但听说许凝秋去了两趟吴王府都无功而返,只怕宁祯扬忌讳妻子打听说情,不愿文婉玉难为,就没张口。
此刻听说抄家没财的旨意居然已经去了山东,不由握紧贴青竹柄,强定心神,又细细打听张许两位涉事辅臣如何,晓得并无大碍后替许凝秋松口气。
又听宁祯扬说苏问弦席间问了几次情形,未免一愣,没想到苏问弦今日也来傅家,先前明明说近来因着春雨连绵,他伤情反复,必须得居家养伤,连趁着查两广贡品案给景王个绊子使都没顾得上。
她感受着霏霏春雨送来的凉气,道:“皇上圣恩隆重,恤下宽宥,张许两位大人想必感激涕零了。”
三人又闲话几句,亭内其他人也陆续出来,本就是各府常见相熟的,不太用避讳,当下一干人就都跟傅宁二人寒暄起来。
苏妙真撑着伞退到一边,想着先行告辞,却见游廊里又走来两位男子,自是赵越北苏问弦,她脚步一顿,只得跟在众人身后向来人行礼。
苏问弦像是不顾伤情而饮了酒,两颧深红。也不理会众女眷都在见礼,下阶一径走到她跟前,眼中藏痛:“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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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道临清府亦然春雨绵绵,提学御史宋家老宅被官兵团团围住,顾长清大步踏入,身后跟着府县二位大人和理漕参政,再有其他六七位司官,宋家老宅的人都唬了一跳,见他手持圣旨,慌忙磕头跪接。
顾长清站在阶上读完旨意,看着跪在雨中面如土色的宋家上下,听着后宅传来的女眷哭泣声,沉声道:“不得惊扰内眷,查抄财物一应送到正堂报录造册。本官亲自查看,若有违逆者,立杖五十。”
说完,就使人抬出几个南官帽椅,也不进堂避寒,更不吃茶,只负手站在丹墀之下,听司员登记物件。底下人见他明察秋毫,不肯给施威夺财的机会,心中大为不乐,但也不太敢阴奉阳违,规规矩矩地将各处财物搬送前堂。忽的后院女眷传来哭天抢地的吵闹声,顾长清立时差人去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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