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臻睿听到言官一处,也是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苏妙真收回眺望码头的视线,“陈宣一时半会回不了山东,倒是——”
两广粮饷运送由漕军负责,陈宣在漕上既有威望又公认才干,让他主持两广粮饷的旨意就在五月中旬下到山东。
陈宣只得五月十六就启程,去往湖广等地督催两广粮饷,留下几个心腹名为协助,算起来他离开临清刚好整二十天。
宁臻睿面有疑惑,苏妙真含糊过去:“我来山东时带了数万两银票,原是备不时之需,再有是想给芸妹置办家业的,这会儿既然不好动用库中官银,我愿意出钱捐纳——这两年我从琉璃厂里头也赚了不少银子呢,本就想做些善事回馈民间……”
“故此就由我暗中出银,让林御史买粮重新装运,只是要行的机密些,别让京城言官和漕上高官风闻此事。”再把其中要务细细嘱咐一番。
宁臻睿闻言一愣,“这倒是个法子,不走官账也就没有攻讦之处,只是要你自掏腰包还无人知晓——”
看了她好半日,宁臻睿方道:“你倒是一片丹心只为朝廷办差,只可惜你不是个男子。”
苏妙真虽知漕米腐坏只要处理及时不会有大问题,但想到此事在人为,就心中苦恼,此刻忽地被宁臻睿夸了两句,烦恼倒去了几分。
她笑道:“要说只为朝廷那也不尽然,其实海运成事后不但节省岁费,还免去了山东民夫疏浚运河充当纤夫的劳苦,也能方便治河,最终尽在便民……”
“再说了还有最重要的一处——”苏妙真抿唇一笑,“这事是殿下出任钦差主办,而这些年我深受殿下照拂。如今殿下遇到小小麻烦,我当然要鞠躬尽瘁相助一二,好让殿下把这事办得漂亮妥当,在皇上和朝臣那里挣一份脸面!”
“所以暗中出些银子算得了什么呢?就是让我天天待在这海边吹风晒日,小苏子也乐意呀。”
宁臻睿闻言哧地一笑,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面色很是愉悦。苏妙真那话说得只有两分真,见宁臻睿却尽信了,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她不由一愣。
他摇了摇头:“你呀——”宁臻睿顺着梯子下了甲板,在染红云翳下走向码头:“你放心,你我之间,我都记着。”
第275章
次日,苏妙真就被宁臻睿赶回京城,临行前替宋家购买安置了祭田家塾,再顺路捎上绿意,恰好赶上六月十六的吉祥楼在京开张。这是她同苏妙娣合开的衣物绣品铺子。
其实她和苏妙娣名下都有布店绸缎庄等铺面商庄,苏妙真手里还有遍布江南的朱记织坊,且此世无论大小门户的女子多善纺织针黹,故吉祥楼就被苏妙真定在奢绮华美的档次。照前世的奢侈品牌经营。
二人招募金陵吴郡等地来的手巧绣娘,专卖些花色新颖裁剪别致的衣裙鞋袜,和绣法精湛样式精巧的饰品,有香囊扇套帕子汗巾之类。
苏妙真去山东前虽把颜色花样、绣娘管事、宣传开张诸事都和苏妙娣商量安排过一遍,但苏妙娣仍忙了小半个月,见妹妹终于从山东回来,松口气之余催她穿上各色新款衣裙戴上各种饰物往外头赴宴。
苏妙真哪里会跟银子过不去,又有苏妙娣的股本在里头,更加尽心尽力去交际,好当个活招牌。
十几天下来,勋族富家的夫人姑娘们都听说吉祥楼的衣物不同凡响,格外新鲜精美,又看到苏妙真姊妹和傅绛仙等人时常穿着,确实雅致风流,就争先恐后地重金下定。
京里寻常百姓若有闲钱的,也凑了热闹,去买了些工细荷包之物。
除此之外,刚好又是京城等各地的纪香阁织坊琉璃厂送入半年总账的时候,黄莺、蓝湘、柳腰、朱三等人苏妙真都是信得过的,但也要认真听他们汇报。
随后奖赏得用人手,裁撤敷衍雇工,与众人商议生意上的安排,同时每日着人打听漕米海运的脚程。
自登莱起海路一路畅通,押运二十万石漕米的运军六月三十就抵达通州天津,耗时不过旬日,除开落水伤亡两人外并无其他受损。
试行结束后,户部发现河漕视陆运之费省十之三四,海运则省十之七八,海运较漕运竟省倍余,一时间广开海运的议论声就此起彼伏。
先前因两广再起叛乱而心情不佳的乾元帝见此便利,就着朝臣商议广开海运的诸多细则,来年好做河运补充。
参与试行的瑞王等人也陆续有所嘉赏,与运军同吃同住同行的林御史身先士卒,亦然得到吏部主官的赞誉。
林御史一出内廷就赶到伯府,喜不自胜地朝苏妙真拜了两拜。苏妙真为了绿意也不能摆谱儿。
林御史神色愈发敬重,后摇头叹道:“难怪顾大人如此看重夫人,当日大人曾经交代,说若遇难事不好跟杨大人他们张口,那就向夫人求助,紧急时候必得听夫人调度。”
“若非大人和拙荆都提起,平定苏州民变里夫人当属头功,下官还心存疑惑,夫人属实巾帼不让须眉,往日竟是下官眼拙。”
苏妙真闻言失笑,绿意走来嗔道:“早跟你说了我们姑娘才智过人,你还不信呢。好了,别又一口一个夫人,我们姑娘可再不是顾家媳妇了!”
林御史脸色一窘,尴尬地咳了两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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