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咬咬牙,怒喝道:“闭嘴,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起来,一起退守深山,决不能降了朝廷。”
……
用调虎离山之计,在绿溪滩、弩滩、牛褚湾等地设伏,两广官军轻而易举地收复永安、荔浦和修仁三座县城,将三城里总计两万的叛民围杀九千,招降六千,其余则窜入深山逃命。
永安城是个要镇,巡抚行辕就选在此地南街。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官军们都喜笑颜开,不但为攻克永安等地高兴;也为新发的雪花银开怀,赞颂这新巡抚廉洁宽仁,不似前任苛刻无能。
但即便如此,无一人敢松懈忘形,毕竟行辕外还挂着斩首示众的永安指挥使,就因他好酒贻误战机,为新巡抚所不容。
巡抚行辕正间里,顾长清参详地势图,同最先赶到的南宁指挥使和广西总兵说话。南宁指挥使见图纸泛黄,知道是顾长清之父当年所作,趁机拍马屁。
“巡抚大人承先人之风,对这两广了若指掌,且用兵如神。这次兵分两路,让裕王殿下领一路佯攻凤凰寨等地,巡抚大人则督一路主攻永宁等县,实在精妙无比。凤凰寨那片是乱民老巢,裕王殿下一佯攻,他们果然急不可耐地回救。结果被咱们一锅端了,兵不血刃就拿下永安三镇……说来说去,这都是靠巡抚大人的大才干大智慧啊。”
顾长清摆摆手,“若非裕王在凤凰寨佯攻,缠住上万瑶民僮民,更在藤峡那种深入敌后的险境周旋半月,这边的人也不会真的上当。佯攻佯攻,一弄不好就成主攻要腹背受敌,再弄不好陷入藤峡,就生死难料……这次大功首先得记裕王身上。”
南宁指挥急忙改口:“是是,也确实多亏裕王殿下身先士卒,领孤军深入。说起来也是我们两广官兵有福,得巡抚和裕王两位新上峰,否则哪有这连连捷报,怕不被熟悉地形的瑶苗僮人搞得焦头烂额?”
广西总兵也跟着点头,“更难得是巡抚大人宽仁,五万银子全赏给了打下三城的先遣军,真是廉洁恤下,实乃我等之福啊。”
各地卫所官军在行兵打仗时,常常冒支军饷或贪污犒银,顾长清哪里不知这两人怕他严查。正当用人之际,顾长清也不愿他们生出暗怕,就道:“本官并不在乎银两,只要早早平定两广,这省下的军饷就达百万。”
这二人闻言果然喜笑颜开,待要继续奉承,其他官员陆续赶来。再片刻,从藤峡全身而退的苏问弦也洗漱更衣完毕,疾步进到正堂。
苏问弦挥手不要众官见礼,更也不听他们的吹捧,看了会地图,“景明,现已收复这三座重镇,不若乘胜追击,集兵总攻藤峡与罗旁?还是再休整一段时日?”
顾长清指点沙盘地图,“这边地形复杂,藤峡,历山、罗旁数地更山高林密,不能随意强攻。应该先休整各军,再把剩下的平乐洛容永福廉州全部收复,同时切断叛民粮草,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之际,大军分哨包抄,最后稳扎稳打地发起总攻。”
苏问弦双目炯炯:“也可。既然要切断粮草食盐,本王有个想法。不若明面上颁布一条禁盐令,再放私盐贩子过来假意贩盐,设下陷阱,或有奇效。对了,还要重金悬赏各大贼首,届时就是没有勇夫,也够贼首们寝食难安。另外,对诈降少民要尽数枭首悬城,绝其欺骗之心。”
顾长清自然同意,苏问弦又问各位总兵指挥使意见,无人反对。仔细梳理后就照二人意思议定。
顾长清再对布政使和几位知府说:“我打算在民政上推行三事。一是要行官盐贴补军费,同时给广西生计,二是要建书院,教化此地百姓,三是允许投降少民贩运木材药物,给他们活路减免他们的赋税。”各文官哪敢不应,亦连连称是。
两广文武意见空前统一,苏问弦曾任两淮盐运,再对行官盐提几个办法。
正好有加急文书过来,说是倭寇在浙江连吃败仗,就趁着两广少民反叛,突袭进犯广东高州雷州。
两人商议后当机立断,苏问弦沉声布置:“广西这边就由本王领兵出战,按原计划带广西总兵会同南宁指挥使兵分七哨,尽早收复剩下的各大府县。”
顾长清另让人拿来广东地图,条理分明指挥:“广东总兵和潮惠廉三州的指挥使,全部随本官同去雷州督战,击退倭寇。”
一直没说话的广东总兵赶紧反对:“倭寇人数虽少,狡诈却胜瑶贼侗贼,又在海上作战不同内陆……大人巡抚两广,岂止军政一处。此次督战永宁已是涉险,不能再来一回。还是照前两年的办法,调广东卫所的官军协同浙江官军共同围剿。”
顾长清一口否决:“燃眉之势还等浙江远济?兵贵先声夺人,我意已决,一定要亲自督军。”
说罢,就又点了广东都司佥事参议等人同去前线,众人讷讷称是,有永宁指挥的前车之鉴,哪敢说自己畏战。
一切妥当后,顾长清签署公文,安排顾卯一等协助两广布政使处理民政,前去四川湖广等地加购药材,以防盛夏瘴气致使军中生疫。
苏问弦则叫来敖力等人,吩咐他们准备禁盐设伏。顾长清撇眼一看,苏问弦腰间香囊针脚粗糙,如意绦子抽绳磨损,都已洗到泛白。心道苏问弦向来讲究,但这是妹妹苏妙真所作,所以他从来不换。
他极力避免深想,却仍忍不住算起自巡抚两广以来,苏妙真再无尺素传达。从前每隔一两个月总能通过书信和她交流,如今连这点念想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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