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涣接过橘子,抬头便见姜妁理所当然的扬了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容涣哑然失笑,一边剥橘子一边对裴云渡道:“殿下才说过,帝王多疑,这面玉牌到建明帝桌上,他是会欣喜若狂,因为一个顶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可同样的,他也会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而且,如今我与殿下都不在京城,他需要有人震慑傅长生。”
姜妁耳朵听着话,眼睛却看着容涣,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拳头大小的橘子灵巧的翻转,看上去轻柔至极的动作让她有点恍惚。
他剥衣服的时候……
姜妁当即打断自己满脑子污秽的浮想联翩,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容涣递过来的橘肉,一边说:“毕竟本宫和良妃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派人刺杀我呢?”
第37章
“可是殿下, 您要如何才能保证,皇上一定会心生疑虑,而不是因夙愿即将达成,而欣喜若狂至忘形?”裴云渡还有几分犹疑。
“此事自然不需要麻烦殿下, ”一旁的丫鬟端了水来伺候容涣净手, 容涣一边说:“只需与良妃娘娘通禀一声, 自然便水到渠成。”
裴云渡恍然大悟, 良妃不是个蠢的, 相反, 因为出身镇国将军府的关系, 在水深火热中,她锤炼出了比谁都敏感的政治嗅觉。
对她而言, 谁才是最大的威胁她一清二楚,而姜妁卖给姜延的好, 他已经接了,这便意味着姜妁与良妃, 以及镇国将军府的关系,即便不是盟友,也不会站在对立面。
这一面写着她闺名的玉牌,对她和镇国将军府而言,堪比塌天大祸, 于情于理, 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化解, 将罪名落在该落的人身上。
“你们下一次什么时候传消息给建明帝?”姜妁认真的捡着橘子吃。
“如此看来,殿下已有破局对策,既然如此,传令官随时都可以将消息传回京城, ”裴云渡道。
姜妁揉了揉发酸的腰,略显困顿的打了个哈欠,缓声道:“那就麻烦你们顺便将此事给良妃透个底,至于她怎么做,就与本宫无关了。”
裴云渡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却还坐在位置上,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不知都统如何称呼?”容涣突然开口问道。
裴云渡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忍不住一愣,半天才想起来,他们龙鳞卫隐在暗处,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容涣面前表露真容,他会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在下姓裴,名云渡,”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我方才回忆了一下,除了殿下说过我是皇上的身边人,除此之外,我并不曾露出半点端倪,容相是如何看出我身份的?”
容涣提着茶壶给姜妁斟茶,唇边笑意温润:“想必,上回便是裴都统在宫门前等我,裴都统龙章凤姿,一眼难忘。”
姜妁听他两人打官腔,扯着嘴篾笑:“得了吧,你为什么就不能直说,裴云渡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满身破绽?”
又对裴云渡说:“他好歹是当过刑部头子的,你又不曾仔细掩饰,看出个身份是何难事?”
裴云渡不尴不尬地咧着嘴笑,转头去看容涣,他这被姜妁猛地一戳穿,却仍旧神态自若的自饮自啄,仿佛说的不是他一般。
容涣并不在意姜妁的话,浅啜了一口茶后,问道:“裴都统可还有什么事儿?”
说罢,便抬眼看着满脸疑惑的裴云渡,不等他开口,又道:“天色已晚,若没什么事,裴都统也回去歇着吧,跟着风尘仆仆的整日赶路,往后的日子还长,留下顽疾就不值当了。”
这容涣问他名字便是为了撵他赶紧走便罢了,嘴上还句句带刺。
“叨扰殿下这些时候,属下深感愧疚,不过我当真还有一件事要禀与殿下,”裴云渡木着脸道。
姜妁有些犯困了,站起身蜷上一旁的贵妃椅,整个人歪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觑着裴云渡,示意他有话直说。
裴云渡正色道:“殿下,您在绛州的动静闹得太大,已经有不少涉案知州收到消息,有几个收拾细软金银,连夜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州府。”
姜妁听着他的话眼皮都懒得抬,这种情况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人都贪生怕死,打前锋的于承惠死得那样凄惨,又有几个能不害怕,如今他们还能逃,自然是要逃得越远越好。
“他们不跑,就不是贪官了。”
裴云渡微微摇头道:“还有几个坚守在州府,离绛州最近的济州,知州陈安泰也还在,不过依属下之见,恐怕他们居心不良。”
“既来之则安之,你们龙鳞卫又不是废物,”姜妁歪在靠椅上,眼皮都快阖上了:“跑吧,跑得再远,本宫也能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
第38章
天色还未亮, 素律拾掇好从自己房里出来,去寻歇在她隔壁屋的盼娣。
打开门,榻上却空无一人。
素律着急忙慌的找出来,却见盼娣捧着满满一搪瓷盆水, 一步三晃的走回来。
“你这是去哪儿来?”素律看她吃力, 忙上前去接过来。
盼娣垂下头, 羞涩的笑笑:“我醒得早, 闲不住, 便想着做点什么。”
实际上她一晚上未曾阖眼, 她不敢, 也害怕,害怕眼睛一闭上, 她又回到了那个吃人的窑洞里,又开始颠沛流离。
素律却没错过她眼下的青黑, 但她甚么也没说,有些伤口要么愈合, 要么腐烂,只能自己煎熬,但总会过去的,单看怎么过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