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说到最后,已经没有眼泪再流,听姜妁这么问,眨了眨空洞的眼睛,说:“不是,宣是我父亲的字,我就叫盼娣,我是长姐,我母亲希望我能带来一个弟弟。”
“你为什么要拦本宫的马车,”姜妁将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盼娣神经质的用指甲抠地上的木板,即使指甲开裂也不觉得痛:“我从铁山上逃出来后,便想往京城去,一路走,便一路遇到抓人的官兵,一入绛州便被抓了,我在私兵营偷听到他们要刺杀前来赈灾的钦差大臣,所以我就来了。”
“你一个女子,唯有这一块玉佩,你甚至连宫门都摸不到,”容涣淡漠的泼冷水。
盼娣眼神一利,尖锐的嘶吼道:“我见过他!我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是谁?”姜妁在震惊之下猛地站起身。
见姜妁如此激动,盼娣倒有些心虚,瑟缩了一下,道:“我听我父亲称他殿下……”
下一瞬又连忙补充道:“只要我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他来!”
容涣与姜妁对视了一眼,让素律取来笔墨,三两下挥毫,一个人形便跃然纸上。
“是他吗?”
盼娣连忙爬起来看,盯着他看了半响,却摇了摇头:“很像,但不是他,他这里有颗痣。”她伸手指着自己脸颊处。
……
庆阳殿
“荣王爷万福金安。”
二皇子姜晔早已经成年,被封为荣王出宫开府,因还未策立太子,所以他也未往封地就藩。
“皇弟在何处?”姜晔脚步匆匆,面上少见的带着些忧虑。
门房愣了一下,脚步缓下来,有些尴尬道:“不如奴才带王爷往花厅稍事等候,奴才这就去请殿下来。”
姜晔像是反应过来,眉头紧皱:“他莫不是又在宫外跟那些人鬼混?”
“怎么会…”门房徒劳的狡辩道:“殿下要去何处,哪里是奴才能过问的……”
姜晔脚下站定,面上笑得和煦,眼神却满含冰霜:“你若不说实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本王当初派你来,便是要你看着他,人没看住不说,你反倒是帮着他来忽悠本王?”
门房太监忙不迭的跪下地,身形瑟瑟发抖,却仍旧没有说出半个字。
姜晔眯眼看了他许久,正欲发作,身后却传来一阵懒散的说话声。
“皇兄何至于如此动怒,不就是个奴才吗?”
姜晔转过身,便见身穿一身靛色常服的姜曜,甩着懒洋洋的步伐,一步三晃的走进来。
他两颊酡红,双眼昏黄,发未梳冠,胸前的衣襟大敞,裸露的皮肤上散落着零星的红痕,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倘若今日来的是父皇,待他瞧见你这副模样,你便说不出这话来,”姜晔冷淡的看着他。
“父皇?”姜曜拖着步子往里走,嗤笑了一声:“他如今都自顾不暇,哪还有空来管我?”
“放心,弟弟不会给你抹黑的,没人能发现。”
他在太师椅上坐定,以手托腮,眯着眼昏昏欲睡:“皇兄今日来,是有何要事啊?”
姜晔强压下心中的烦乱,迈步进来,道:“永安遇刺了。”
姜曜眼尾微挑,混不在意的反问了一句:“是吗?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别装傻,”姜晔面上隐现愠怒:“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装傻?”姜曜从椅子上直起身,笑嘻嘻的说:“皇兄你才在自欺欺人,三皇姐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向来眼高于顶,未必属意皇兄你,十二州那么多人,见过我的不在少数,但凡她查出来什么,你跟我,甚至母妃,都得死。”
“为了皇兄你的千秋伟业,为了母妃和我的命,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但你失手了,”姜晔并未被他的话触动,甚至眼含蔑意:“她还活着。”
姜曜脸色一僵,发疯似得将几案上的东西扫下地,双目猩红:“废物。都是废物!”
“别装了,”姜晔看着他发癫,身形纹丝不动:“你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姜曜满脸癫狂陡然尽退,坐回椅子上,嘻嘻得笑:“还是皇兄了解我。”
“看着吧,好戏很快就开锣了。”
姜曜望着外头初生的太阳,目光诡谲。
姜晔站起身,不再看他做戏,一边往外走:“那些知州杀了吧,没必要留着。”
姜曜乐得直拍手:“好啊好啊。”
他一直看着姜晔的身影跨出殿门,面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眼神最后落在地上的门房太监身上:“你做的不错。”
门房惨淡的笑笑,不敢接他这话:“奴才不过是忠心为主罢了,当不起殿下这一声赞。”
姜曜却还盯着他,看得门房心里发麻。
“你这张脸长得倒是挺好,可惜是个太监。”
门房太监面上一僵,人人都知六皇子姜延好男风,却不知五皇子姜曜也有那断袖之癖,偏偏还是底下那个。
还不等他说话,姜曜便挥手让他退下。
门房佝着身往外退,临出门才微不可查的瞥了姜曜一眼。
姜曜用手支着头,无意识的伸手拉扯着前襟,眯着眼像是在昏睡,面颊的酡红却衬得上面那颗褐色的痣越发明显。
…………
盼娣此话一出,偌大的厅堂一片寂静。
姜妁静默了许久,怒极反笑:“真是好算计,要兵,十二州百姓任他挑选,要钱,朝廷把银子亲手奉上,要兵器更是就地取材,一点也不浪费,样样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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