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心下也烦良妃如此刚硬,顺着那宫女的话说道:“她说得不错,良妃既然如此笃定此事与贤妃有关,那将证据给朕瞧瞧吧。”
言罢,又顿了顿,接着说:“倘若确有此事,朕定还你与永安一个公道。”
他以为良妃当真能拿出什么证据,说话间已明显偏向她,谁知,良妃竟还是指着地上那枚玉牌,一边言之凿凿道:“这是臣妾在她秋梧宫遗失的,还能有假?”
贤妃蓦然掩面哀泣:“冤枉啊,即便这真是你在秋梧宫遗失的,可每日里,秋梧宫来来回回足有数百人走动,谁又知晓会不会是旁的人拾了去?”
她这话一出,整个厅内竟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良妃也不再说话了。
“贤妃你先起来,”半响,建明帝出声道:“良妃,此事并无实质证据,人命关天,是与否并不能全凭你一句话,依朕看,不若派人将此事彻查,贤妃你认为呢?”
贤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软着身站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连连点头,绣帕遮掩下,牙齿深咬着嘴里的软肉,品着满嘴血腥味,轻声说:“陛下英明。”
“既然如此,此事便查后再议,”建明帝拍板定论,继而话风一转:“至于良妃,你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大闹秋梧宫,你可知错?”
良妃正要说话,却听贤妃抢先一步道:“陛下莫要怪罪良妃妹妹,臣妾不过是受了点惊吓,无甚大碍的,良妃妹妹性子直爽,心里藏不住事,要知道臣妾得知永安遇刺时也是十分愤懑的,更何况是她呢。”
“你着性子怎得还是如此绵软?”建明帝皱着眉,朝贤妃送去一抹怜惜。
转头便是一脸愠怒的看着良妃:“你瞧瞧你,能不能学着点温婉懂事?你刚入宫时便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么多年就没有半分改变!”
贤妃扳回一城,心下本还高兴着,可建明帝这话却越听越不对劲。
果然,紧接着便见良妃似笑非笑的道:“臣妾由来便是如此,冥顽不灵。”
建明帝脸上已不见丝毫怒色,甚至隐约有些高兴:“你也是个执拗的,”
接着他便煞有介事的道:“既然贤妃并不怪罪于你,朕念在你心中赤诚,你与贤妃道个歉,此事就算过去了。”
听他甚至连高高拿起都不曾,便这般轻轻放下,简直与方才要拿她认罪时判若两人。贤妃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险些就此撅过去。
可偏偏,是她自己为装贤德,硬生生说出来的违心话,如今,即便她怄得再狠,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岂料,良妃却压根不愿顺着台阶下,眉目间满是刚毅,淡声道:“此事一日未能水落石出,她在臣妾心中仍旧是嫌疑人,待日后查出此事确与她无关,臣妾再与她道歉也不迟。”
说罢,竟不再等建明帝开口,又道:“臣妾回去闭门思过了,臣妾告退。”
话音一落,转身便走,将建明帝晦暗不明的目光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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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回到寝宫时,宫女正把她旧年穿过的盔甲拿出来擦洗。
“娘娘回来了?”几个宫女见良妃回来,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躬身行礼。
良妃望着眼前这副沉着刀伤剑痕,不复光亮的盔甲,眼神有些凝滞。
这是她祖父杨谏知,在她十五岁那年赠予她的生辰礼,她在边关立马扬刀的日子,便是这一副玄铁盔甲陪着她,浸染着无数鲜卑人的血,走遍大漠黄沙。
后来她入宫为妃,这副盔甲和她的朴刀一起,被建明帝特许,作为陪嫁带进宫,只是朴刀随她身侧,盔甲却被束之高阁。
算算,也有十余年了。
身后的玉清看她站着不动,便解释道:“奴婢看今日难得有点好天气,瞧着着甲胄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便让她们抬出来擦擦,也晒晒太阳。”
良妃启唇轻笑:“也好,兴许过些时候用得上呢。”
“可惜您的刀拿不回来了,”玉清想起被建明帝收走的朴刀,有些惋惜。
良妃摸着甲胄上的流苏,不甚在意道:“一把刀而已,能拉整个后宫作陪,值了。”
“一个个躲在阴沟里做尽了龌龊事,还妄图想置之度外?白日做梦。”
良妃知道,经此一事,贤妃必然恨她入骨,可她却并不为建明帝的偏颇感到高兴,建明帝对她的百般容忍,不过是忌惮她身后的镇国将军府,倘若将军府不复存在,方才跪在地上的便是她杨景初。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姜棣,她都要拼尽全力保全将军府,那是她最后倚仗。
思及此,良妃的眼神更加坚定,望着眼前缄默的甲胄,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整个人如同注入了活力,周身气势磅礴,明亮又耀眼。
她轻柔的抚摸着面前的铠甲,指尖滑过上面斑驳的刀口,脑海中浮现从前在边疆策马扬鞭的日子。
她想,她很快就能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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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晔满脸阴郁,步履匆匆,他才收到贤妃传出的消息进宫来,姜曜没在庆阳殿,不知在哪处鬼混。
路过御花园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王爷,我们督主有请。”
姜晔看着面前的红衣太监,又看了看荷池边上站着的人,周身的阴沉荡然无存,一脸温和的让那太监给他带路。
等他到时,才发现傅长生正闲情逸致的捻着鱼食往池子里扔,一条条肥硕的锦鲤张着圆洞洞的嘴争相往他跟前凑,溅起一阵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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