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妁不但像白菀,她那骨子里便张扬不羁的性格,以及艳丽非凡的脸,更像令建明帝恨之入骨的,霍砚。
“杀了她,杀了她!”建明帝猛然站起身,将几案上的东西胡乱扫在地上,用脚践踏,面色狰狞的疯狂大喊。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姜妁出生时是何模样,是健康还是虚弱,是早产还是足月生,他只是控制不住的将姜妁和霍砚的脸放在一起比较,他怎么没发现呢,他们两真是很像。
听到这句话,燕娘浑身脱力的瘫在地上,面上带着释然的笑,眼睛却仍旧忍不住带着惊恐的看向越走越近的傅长生。
背负了大半生的秘密,心惊胆颤的活了这么多年,从被人找到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偷来的命到头了,但还好,她的家人们能拿着银票地契,好好的活着。
至死,她的脸上仍旧带着解脱的笑意。
*
秋梧宫
贤妃坐在绣榻上,手上捏着银针,那着绣绷做女工,她今日少见的穿了身桃红色的缂丝团花纹罗衫,与头上的青玉翡头面相得益彰,衬得她清丽的面容越发妩媚。
外头有宫女琥珀敲门进来,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贤妃侧耳听着,继而眉尾一挑,略带惊讶道:“皇上头疾发作,昏了过去?”
这琥珀便是上回良妃要杀贤妃时,不顾自己安危以身相护的宫女,贤妃死里逃生后,便将她提做了一等宫女,如今很是得她信重。
琥珀略一颔首,又说:“在寝宫伺候的瑞珠说,傅厂督带了人见皇上,随后里头便闹出极大的动静,带去的人也死了。”
贤妃听罢,终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也只有咱们阴狠毒辣的傅厂督能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本宫真是愧不敢当啊,”贤妃一针刺进绣绷中活灵活现的牡丹上,勾唇嗤笑:“先皇后当年待他简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他倒好,利用起来也无半分愧疚。”
“也是,除了他,谁能如此精准的将这一刀捅进皇上的心里呢,毕竟,连本宫都不知道,原来先皇后和霍砚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说到这儿,贤妃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
当年的事建明帝瞒得很紧,知情人没几个,只知道白菀突然被贬入冷宫,霍砚又被几次三番打压,被迫只领两千人马出征鲜卑,而在这种境况下,白菀却又能在冷宫里两次怀上皇嗣,最终却在产下死胎后自焚于冷宫尸骨无存,而霍砚却不知所踪。
如今看来,如果这一些列种种牵扯到霍砚,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琥珀替她斟了杯茶,问道:“倘若皇上清醒过来,要详查可如何是好?”
“他不会详查的,”贤妃随意的呷了口茶,她与建明帝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到底还是了解他的:“他这辈子最恨霍砚,最爱白菀,一旦与他们扯上关系,他就会失去理智,什么都顾不得了。”
“况且,当年伺候白菀的宫女大多已经死了,大宫女清桐更是早在白菀自焚当夜便冲进火场殉主了,唯一知道真相的稳婆已经被他所杀,他怎么查?”
琥珀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随后才道:“娘娘可要去瞧瞧皇上?听说良妃她们都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贤妃却兴致缺缺的摆手,拿起绣绷头也不抬:“那就派人去问一声,待他快醒了再来与本宫说。”
建明帝夜里醒过来时,却发现床边趴着个人。
他的脑袋还有些不大清醒,只觉得脑仁一阵一阵的发疼,眼前越发模糊。
趴在床边的人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建明帝顿时眦目欲裂,抬手掐住那人的脖颈,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为何要背叛朕,你为何要背叛朕!朕杀了你,杀了你!”
被他掐住脖子的女人拼命挣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皇上……臣妾是……是有仪……啊。”
德妃姓郑,闺名有仪。
建明帝却什么也听不进,手下越发使劲,本就灰败的脸色此刻狰狞如恶鬼:“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来见朕,是因为愧对与朕吧,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朕蠢得很,视你和霍砚的野种如珠如宝,朕要杀了她,挫骨扬灰!”
德妃双手抱着建明帝的手臂,面上青紫,眼睛已然泛白。
所幸傅长生还候在外头,听到动静不对连忙带人冲进来,见此情景均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要将两人分开。
谁知建明帝大怒之下,竟然力大如牛,三五个内侍又不敢下死手,一时间都拿他毫无办法。
眼见着德妃快厥过去,傅长生上前毫不犹豫一个手刀,将建明帝劈晕过去。
德妃这才从濒死中逃出生天,浑身无力的靠在龙榻边,急促的大口喘息着。
待她喘匀了气,才缓缓道:“谢……谢厂督救……救命之恩。”
傅长生将她搀起来,温和道:“皇上如今神智未清,娘娘还是离他远着些吧。”
谁知德妃缓缓摇头,摸着火辣辣发疼的脖颈,回首深情缱绻的望着昏迷过去的建明帝:“无碍,本宫就想这般看着他。”
既然她执意如此,傅长生便不再劝,只是站得稍微近些,以防再次出现方才的情况。
等建明帝再次醒来,已近深夜,入目便是德妃托着腮,东倒西歪,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回他清醒了许多,没再认错人:“德妃啊?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朕这儿不需你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