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止表情精彩十足,从诧异到震惊,再到愤怒和扭曲,前后只用了一秒钟。
“三水晚?”他沉下声音,死死盯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什么意思?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刚才对面是你?”
柴漾翘起腿,好整以暇道:“别急,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在这里是因为我要接手战队,而你是我上任必须要处理的难题。”
邢止的瞳孔缩了一下,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时候回来,还能有什么意思。”她隐去了自己的内心,故作轻松地说,“当然是让我的战队拿出个冠军给雨落那家伙看看!”
不知道邢止是听见了“我的战队”还是听见了“冠军”,她看见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这些年没有去哪,忙着讨生活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刚才虐你的人不是我,是战队最后剩下的那个小替补。”她笑了笑,继续嘲讽,“被替补按在地上摩擦,丢不丢人?”
“……”
邢止这下终于确定了,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人就他妈是三水晚。
他纵横各大游戏这么多年,也就三水晚敢用这种茶里茶气的话挑衅他。
当初她彻彻底底地从人间蒸发,一切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人,邢止的游戏日常里忽然少了一个旗鼓相当的死对手,他还有那么一点不太适应。
他上下打量着她,高挑挺拔的身姿显得成熟而有气质,只有那双清澈逼人的眼里多少能窥见几分少女的模样。
很奇怪,邢止抬手扶了一下帽檐。
方才的烦躁竟一扫而空。
柴漾见他沉默着,正想开口叙旧,忽然听见邢止说:“打赢我的人,不是他,是你。”
“哦?你想明白了?”
“我的所有预判和下意识决策,你恐怕都算到了吧。与其说这是一场临时的切磋对战,不如说是你提前下好的套等我钻。”
其实,如果是输给三水晚,邢止觉得自己不算亏。
在她消失退游前,她已经强大到和他对战的胜率保持在90%以上了。毕竟当初几乎所有认识她和她打过的人都认为,如果三水晚进入职业圈,一定会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如果战队新的话事人是她,倒也不是不行。
至少他心服口服。
“那你呢?明知道自己容易被激怒的缺点,明知道自己下意识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为什么还要往我的陷阱里钻?闲得发慌吗?”
柴漾认真地看着他,声音平静。
“你职业生涯的第一场失败,第34分钟因为你的鲁莽被迫团战,退役前的最后一场,在总决赛,因为过度信任自己的判断导致被对面围剿,坚持一打四,让团队错过最重要的发育期,最后只输在你自己那一个人头上,你都忘记了吗?”
“直到现在你依然和曾经的你没有任何变化,一切失误换了个形式继续表现在你操纵的角色手里,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和战队讨价还价。”
邢止怔怔听着柴漾数落着他的缺点,脸上青一块红一块。
他是豪门战队的世界亚军,他对着任何人都充满自信和底气,可偏偏在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面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好像对所有数据都了如指掌,信手拈来,让他无处遁形。
“分析你的行为模式就能知道你的下意识习惯,选地图、选阵容、配装备属性的侧重,抓住你的下意识往死里打的结果就是,甲鱼同学靠着我的指挥就能让你逃不了。”
“职业选手转教练,会把他的行为模式和风格融入到队伍的风格里,你如果现在跳槽到其他战队,再次遇到我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不要瞧不起数据分析,邢止。”柴漾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乖乖把合同签了,你就还是我们大家的小柔老婆,坏毛病让晚哥来帮你改,改掉了我让厉总给你涨年薪呀。”
“……草。”
邢止听了一半胸口闷气不顺,听到后面涨薪又蠢蠢欲动。
他妈的,被这个女人拿捏了。
柴漾扬长而去,推开门左右看了看,不见厉宁策。
她微微讶异,穿过走廊去找他。
空荡荡的基地没有几个人,贾宇这个工具人被用完就回屋了,徐敬站在基地的客厅,抱着电脑处理着工作,辛苦而疲惫。
“你们厉总呢?”
她给徐敬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徐敬连忙起身谢过:“说是要去外面院子里待一会儿,从那边阳台出去了。”
大冬天的,不是出去抽烟,难道是出去挨冻吗?
柴漾微微蹙眉,她不喜欢抽烟的人。
拉开阳台门,刚迈出去一步,冷风席卷起她的头发,顺着领口往里灌。
没有穿外套的她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清脆的喷嚏。
院中的树应声抖落了一片叶上的雪。
尽数倾洒在树下人的肩头。
她看见厉宁策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正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呼吸之间的白色雾气顺着往上,消散在空中。
听见她的喷嚏声,诧异地回眸。
太好了,不是在抽烟。
柴漾表情一松,踏着小皮靴下了阳台台阶,朝他走去。
她弯起眉眼,脸颊被冷风吹起淡淡的红色:“厉总是在这儿吹冷风呢,还是等着被我哄呢?得亏你俩当时不认识。瞧我现在,劝完老婆哄老公,这都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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