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介绍我是哪里人。”
小县城她住了四五年,海市也住过四五年,转学到凛北也有四五年,到了国外高中在这个洲,大学在那个洲……好像二十多年都在辗转漂泊,居无定所。
她说着,语气缓了一下:“袁青总说我对别人温柔,对自己决绝冷漠。因为从来没有哪里能让我生出过一点归属感。”
离开凛北是被动的决绝,回国是主动的干脆。
厉宁策从身后揽着她,顺着她的发丝拍了拍,下颌抵着她头顶。
“没有也不遗憾。”
他的嗓音温柔,微暖的气息和抵消着海风的冰凉。
“归属感伴随着身份认同,有归属感的人们在同样的饮食习惯、同样的习俗、同样的节日、同样的时代和记忆中去寻找自己的存在。”
他停顿,长臂收紧,将她往怀里按了按。
“没有归属感也没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要在群体中寻找自己的存在。”
“嗯,我也一直这么想,我只要能自己定义我自己就好。”
柴漾仰头看他。
“不过你让我改变了想法。”
她其实看不明白他缘何长情如此,一段短暂的网络之交的缘份也让他记到今天。
但就是这样的一份沉重而长久的心意,让她忽然觉得,她不是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她在他的记忆里长久地存在着。
所以她愿意去克服困难,愿意去尝试她内心抵触的事情,建立一种未曾拥有过的人际关系。
“我需要时间没错,但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不安全感。你能做到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在我考虑范围里的也只有你。”
厉宁策聪明如斯,很快听出了柴漾话里的未尽之语。他牵起她的手,一步步往前走。
“我的荣幸。”
柴漾笑笑,又带他去了母亲最喜欢的一家面馆。
没有高档餐厅,不烧钱不炫目的约会,她只想和他分享她的人生。
饭后是散步聊天,厉宁策给她讲了些参与这次峰会和晚宴上的公司和轶事。
聊累了,两人回车上小憩。
醒后柴漾让厉宁策送自己去厉宁筝的朋友那里做了下造型,回来换好衣服,正好到能赶得上晚宴。
柴漾在套间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厉宁策在外面。
他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靠背上,领带分开垂在两边,低头看着手机。
厉宁筝又在家里的群里爆料他。
厉宁筝:【爸,哥今晚要带小嫂子出席晚宴!】
厉宁筝:【他临到今儿早晨才告诉我,我只能给他调货,让朋友帮忙。早说我就早去海市了!】
厉宁策:“……”
问题是他也没想到柴漾能来啊。
厉楚河的电话打了进来。
“爸?”他戴上耳机,放下手机继续打领带。
“张总说看到你和一姑娘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了。”厉楚河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你要有分寸,别跟那群臭小子一样男女关系混乱,到处胡闹。”
“您放心。”厉宁策拽着领带胸前挽了一下,“禾沁这两天开会房间都满了,她昨晚头发都没吹干就飞来海市找我,总不能凌晨四点带她再出去开房。”
“……”
厉楚河沉默了一下。
“你有什么好的,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
“我没什么好的,是她太好了。”
厉宁策捏着领带结,往上一推,“她以为我生气了,来哄我。”
“?!”电话里传来厉楚河的一阵咳嗽声。
他似乎听见父亲在跺脚:“ 你个大老爷们,人家孤零零一个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厉宁策皱了一下眉,他拿起桌上的腕表,走到外面的洗手间,关上门。
而后压低声音:“您查过她了?”
厉楚河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她都用上了闻律师,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厉宁策也沉默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厉楚河突然开口,“咱们家……”
他没听厉楚河说完,就听见柴漾从套间走出来的声音,连忙打断:“回去再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新闻,您帮我压一压。”
“嗯,使唤你老子倒是使唤得熟练。”
厉楚河没好气挂了电话。
还不是为了媳妇儿。
厉宁策笑着收起手机,推门走出去。
停在原地。
柴漾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
那身流光溢彩、设计独特的裙子勾勒出她曼妙的腰身和孤艳的气质。
每一根发丝的弧度都完美。
她一步步走来,动人心魄。
只消一眼就为之震动,不由让人生出想要被她婉转的目光垂怜的心思。
“怎么不讲话?”柴漾歪头看他。
“讲什么?”
“夸我。”她翘起嘴角,“突然没有袁青的彩虹屁有点不太适应。”
“除了宁筝,我没怎么夸过人。”
确切的说,他几乎不怎么评价其他异性。
“能想象到。”柴漾把手里的项链解开,放在颈后,比划了一下,“你在什么场合都不会随意评价任何人。”
当初他旁观她和雨落屠神的相处,从来没有在私下里多说她队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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