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侯此刻尚未走远,你若再口无遮拦……”
“好好好,不说了。”话虽如此,梁晏的目光却仍停在那处微小的伤口上,似是要从中探究出什么。
魏玠反常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快步朝堂中走去。
他愣了一下,盯着魏玠的背影。
倘若当真无事,以魏玠的性子必定不屑理会他。
梁晏心中沉了沉,一直到侍者为他上药的时候,始终不见魏玠露面,于是他打探了魏玠午后的去处。
桃绮院,的确令他意外。
梁晏忍不住回想起与薛鹂初见的情形。阴雨潺潺的林间小道,她身上还有一股檀香,的确是个雅致温婉的女子。
她是在什么时候倾心于魏玠的,早在那时她便属意他了不成?
梁晏轻嗤一声,默默地盯着手臂上的淤痕。
并不奇怪,即便当日是他送薛鹂回府,不久后她依旧会对魏玠动心。
只是魏玠这般冷情寡欲的人,有朝一日也能为色所迷,的确出人意料。
可笑。
正值丑时,天色尚且昏黑,玉衡居只有守夜的侍者还醒着。
魏玠的卧房向来不熄烛火,当他的身影映在錡窗之上,立刻有侍者迎上前等候吩咐。
只是夜色昏黑,时辰尚早,往日这个时候,魏玠还在歇息。侍者不禁疑惑,只听房门轻响一声后打开了一小半,魏玠穿着霜白的寝衣,身上随意地搭着一件玄色长袍。
他的嗓音带着初醒的低哑,沉声道:“去端一盆净水来。”
侍者应了一声,门又轻轻掩住了。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似乎还从魏玠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恼火。
魏玠走回床榻前,默然地站了半晌,颇为烦躁地看着一床被褥,无法再与之有一丝一毫的触碰。
他很少做梦,唯独今夜梦中的画面记得清晰,一切都显得格外真切。
几乎是想到这个名字,他都会下意识地皱眉。
梦中之人音调古怪地唤他的名字,像诗篇中所写的山中精魅。
他看似掌控一切,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被她所牵动。
然而清醒后再回想,梦境中的一切是何等荒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当日祠堂所闻引出今日之梦……
净水端进卧房,他命侍者出去。
身体的温度渐渐消退,破碎而混乱的画面依然萦绕在脑海,睁眼闭眼都无法消散。
静坐许久后,他取出了一张琴,本意是想静下心来。却在取琴之时,看到了角落处被薛鹂所送回的旧琴。
它静静地摆在那处,似乎也在无声地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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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钧山王在朝野之中举足轻重,薛鹂虽有意攀上一根高枝,却也深知与这样的人纠缠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可不想将自己搭进去,更不愿让外人得知钧山王对她有意。平远侯府不是魏氏这样的大族,若她得罪了钧山王,日后想接近梁晏便难上加难。
薛鹂琢磨了一夜,还是将赴宴一事告知了姚灵慧。却不说是钧山王邀约,只说是与他的儿女在宴会上相处融洽,特请她去府上一聚。
姚灵慧得知后极为欣喜,催促着薛鹂打扮得体,早些去钧山王府莫要让人久等。
而后她拿着信惊惶不已地去找到了魏蕴。
魏蕴面色严肃地看完了信,脸上已经出现了愠色。
“什么赴宴,分明是心怀不轨。钧山王比你大了足足十七岁,儿女与你一般年纪……这哪里是报恩。”
薛鹂泫然欲泣道:“那……那该如何是好,我只是无意救下了他,哪里有这些心思……”
魏蕴没好气道:“我自然知道你没有旁的心思,你一心都在堂兄身上,如何还能看中赵士端,虽说他正值壮年,可你容貌亦不俗,凭什么要去给他当继室。”
继室还算说的好听了,若是赵士端瞧不上薛鹂的出身,兴许只肯要她做妾。
于薛鹂而言,做妾无异于是为奴为婢,她还不如去山里做个女冠来得自在。
此话一出,魏蕴只见薛鹂的眼睛都红了,实在娇弱可怜,直教她心上发软,无奈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也不要怕他,如今你在魏府,父亲这般护着你,不会叫你受欺负。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更不会坐视不理。赴宴罢了,我与你同去便是。”
薛鹂的抽泣声停了,抬起头感激地望着魏蕴,而后栽到她怀里柔柔地唤了一声蕴姐姐。
魏蕴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片刻后才问:“这件事兄长可知晓?”
薛鹂身子僵了一瞬,闷声道:“这种私事,我不愿让表哥知晓。”
魏蕴笑了一声,语气颇为愉悦。“还知晓来寻我,看来不算太愚钝。”
她又连说了几句好话,哄得魏蕴心中欢喜,甚至忘却了方才的阴霾,在薛鹂梳妆之时上前替她编发。
赵统常年不在洛阳,府邸比不得魏氏恢弘,却也绝不算小。
薛鹂一进门便有家仆为她们领路,甚至无需她自报家门。
屋外日光刺目,酒宴摆在开阔的堂中。的确如钧山王所说,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家宴,只是碟子上盛着许多女儿家喜欢的花色点心。
“薛娘子。”薛鹂正听魏蕴说话,忽地听见脚步声,门口处的来人已经领着一双儿女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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