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躲在假山后,只等着梁晏从此处经过,她只看上一眼便好了,也不必说什么话,以免触及魏玠口不择言中伤彼此。
很快梁晏便到了,他走得很快,从脚步声中都能听出他的心情不佳。
薛鹂探出身子看了一眼,遂意后便想要离开,却不巧起了风,被扬起了一片裙角。
梁晏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余光瞥见一抹突兀的艳色,立刻停驻在原地。
彼此都沉默无声,薛鹂正犹豫着是否要装作不知,悄然离开最好,梁晏却开了口。
“鹂娘。”
薛鹂动作一僵,叹了口气吗,无奈地走过去,在梁晏身前几步的位置停下。
梁晏见她不再动,心口似乎被人捶打了一般闷疼,嗓子也莫名发堵。
从前薛鹂总是小跑着靠近他,定要扑到他怀里,亦或是在他身前站定,从不会离他这样远。
一切皆由魏玠而起,倘若没有魏玠,他不会陷入这种丑事,与鹂娘也早已成婚,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听闻你要回上郡了,我来送送你。”薛鹂没敢看他的眼神,目光始终落在别处。
梁晏不想再与薛鹂虚与委蛇,他想到薛鹂从前对他的种种欺瞒,心中不禁生出了些猜疑。薛鹂特意在此等待,而后被他发觉藏身于此,兴许也是在算计他。眼看魏玠失去了权势地位,薛鹂想借此与他重归旧好不是吗?
想到此处,梁晏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发热,整个人闷得厉害。
“你对魏玠生出了情意,是不是?”
他只想问清楚,薛鹂是否当真对魏玠有意。无论她倾心任何人,他都不会如此愤怒,唯独魏玠不行。
薛鹂因他突然的发问而愣在原地,短暂地沉默过后,她摇了摇头。
梁晏松了一口气,他宁愿相信薛鹂是被魏玠胁迫,她不会主动替魏玠遮掩,分明是魏玠拆散了他们,她又怎会与魏玠欢爱。
梁晏看着薛鹂在他面前忐忑无措的模样,心上的火气再难以对她发泄,他有许多话想责问她,甚至起初怨恨她如此轻贱,竟转投了魏玠。然而此时此刻,嫉恨也好怨气也好,都消失了,他还是对薛鹂心存不舍。
梁晏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僵硬,语气却软了许多。
“鹂娘,你如今可还愿意同我离开?”
薛鹂没有应答,她只是想起了魏蕴,魏蕴知道魏玠的真面目,已经连着消沉了许久,以至于连她都不愿意见了。魏蕴倾慕的不过是魏玠的表象,亦如梁晏喜爱她,也是因她有意算计,装出了梁晏喜欢的模样,她与梁晏在一处难以交心,时日久了必成怨偶。
“我……”她话未出口,忽地被人打断了。
不远处站着一道人影,也不知何时来的。他独自站着,周围没什么侍者,凉风习习拂动衣衫,显得这画面有几分萧索。
“鹂娘,你过来。”魏玠的面上浮着层浅浅的笑意,眼神却如没有边际的荒原,只剩下空洞的寂冷。
薛鹂听到了,却沉默着没有挪动脚步。
第79章
梁晏的面色在见到魏玠后立刻沉了下去,他双拳紧握,略带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说道:“报应不爽,魏玠,你亦有今日。”
魏玠听到话,目光也只是轻轻扫过他,而后落在薛鹂的脸上。
她心虚地撇开眼,既不去看梁晏,亦没有回应魏玠。
梁晏上前两步,将薛鹂挡在身后,冷声道:“你现在看见了,鹂娘对你无意,自始至终皆是被你逼迫,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想拖累她与你一同遭罪不成。是我高看了你的品性,多年来当你是正人君子,若你当真喜爱鹂娘,就该让她得偿所愿,而不是如此为难她。”
魏玠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些表情,唇角抿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寒如刀的视线落在薛鹂身上,清晰而缓慢地重复道:“得偿所愿……”
魏玠的怒意积攒到了顶点,如同烈火燎尽了荒原,反而一切都显得寂静无声。
他的确是如此卑劣的人,便是死也不会放过薛鹂。
他微垂着眼,思索着如何杀了梁晏最好,便听薛鹂开口道:“我要随爹爹南下了……”
她面上留有几分心虚,没敢去看魏玠的脸色,梁晏听到她的回答也松了口气,随即恶恨恨道:“魏玠,你可听清了,往后离鹂娘远些,她不是你的人。”
薛鹂皱了下眉,想让梁晏别说了,于是伸手轻轻扯了扯梁晏的衣裳,然而在她昨晚这个动作后,魏玠却忽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薛鹂站在原地,与梁晏对视了一眼,他叹了口气,问道:“何日启程?”
她摇头道:“不知,若说快明日便能动身,再晚些也是这几日,爹爹他催得厉害,等我与阿娘拜别舅父一家便要走了。”
梁晏眼眸微动,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当真不愿随我走吗?”
“不了。”薛鹂语气中已经没了失落。“我与你喜爱的模样相差太远,你也护不住我,我们还是就此散了最好,也免了日后成为一对怨偶。”
梁晏知晓薛鹂说的是实话,他们之间走到今日的地步,实在不必再强求。
停驻片刻,他无奈一笑,说道:“离开洛阳后,只盼你一切安好。”
“也盼你前程似锦。”
告别了梁晏,薛鹂忐忑地回了桃绮院,一直等着魏玠来向她问罪,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玉衡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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