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坐卧不宁的样子,安母看了简直火从头顶要冒出来了,她“啪”地搁下筷子, “叫你吃点儿饭就跟要你命么?你爱吃不吃,不喜欢吃那就别吃了, 站起来。”
长孙愉愉委屈地站起来。
“吩咐下去, 今儿谁也不去给九少奶奶任何吃食。”老太太道。
长孙愉愉才不怕呢, 她那边还有傅婆偷偷送饭。但是看老太太如此生气, 她也不能不说话。
“我不是不吃,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是身上痒得难受。”长孙愉愉实话道。
哪知道这不仅没打消老太太的怒火, 反而还火上浇油了。“哦, 上等的棉布做的衣裳就怎么了?别人穿着都上好,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全是借口,你这等娇生惯养,只会败坏家风。”
她怎么就败坏家风了?老太爷说的真的没错,就是不可理喻。
长孙愉愉也是很委屈的。“这怎么能叫败坏家风?我又没有新作衣服,你说封了我的嫁妆,我也没什么话。我就穿自己的旧衣服都不行吗?非得穿你指定的。就是皇帝也没管着人大臣里头的衣裳穿什么呀。”
“呵,你是拿你皇帝舅舅来压我?”安母问。
长孙愉愉觉得无语了,“我没压你,我就是举个例子。而且你光会说我,我不吃油难道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我又不是吵着非要吃龙肝凤髓,浪费钱财。你说你是为了我好,那行啊,你不是也不吃芫荽么?但本草说,芫荽性味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开胃消郁,止疼解毒,我也是为你好让你吃,那你吃不吃?”
安母勃然大怒道:“好啊,有你这样顶撞长辈的么?”
长孙愉愉硬着脖子不说话了,刚才一时激愤,都忘记家规的条条框框了。
“按照家规,你这是第二次犯了。给我打二十板子。”老太太道。
长孙愉愉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不过对于华宁县主而言,也是面子大于天的,明知道二十板子下来肯定会被打死,但却是丝毫没有求饶的迹象。
蔚荣堂的规矩,老太太发了话,那就得照着做。
所以很快就有人搬来了刑凳。
“给我搬到院子里去,我说过再打她就要在院子里让人看着。”安母冷冷地道。
长孙愉愉视死如归地跟着那抬凳子的就往院子里走,打就打呗。她死了,她娘大约就高兴了,看看她挑的陆家都是个什么鬼。
然则那打人的婆子即将上来架起长孙愉愉时,肖子清却一把挡住了她们的手,然后转身对老太太道:“回禀老太太,我从京里来时,公主有吩咐,县主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教,怎么罚都行,但是她从小身子弱,却是经不得任何打的,还请老太太换个罚法儿。”
安母差点儿气得倒仰,才被孙媳妇顶撞,这会儿连个下人都敢来驳斥她了。
长孙愉愉却没想到肖子清如此硬气,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感激又感动地唤了声“肖姨。”
肖子清朝长孙愉愉摇摇头,然后在老太太跟前跪下道:“我是下人,受公主吩咐不能不对老太太说这话,但县主顶撞长辈着实不对,老太太如果要打,还请责打我。二十板子不够,就四十板子。”
“肖姨!”长孙愉愉却没有叫人替自己受罪的习惯。
安母原是很生气的,打算把这对主仆都收拾了,然而听完肖子清的话之后,再看长孙愉愉的反应,心里便有了主意。她并不是真要打死长孙愉愉,但是长孙愉愉不认错,没有梯子下,她还真就只能打她了。这却不好收场。
如今肖子清跳出来正好。“好啊,那就打你。把九少奶奶给我架住,让她好好看看。”老太太道。
肖子清自己就趴到了刑凳上,执杖的妇人将木杖举得高高的,一看就很吓人。
“不,不要,肖姨,肖姨!”长孙愉愉泪流满面地嘶喊道,“你放了她,你放了她,你打我好了,是我犯了错,不管肖姨的事儿。”长孙愉愉哭着往前扑,但却奈何不得那两个架着她的妇人。
一杖落下去,发出“啪”的大响。长孙愉愉吓得一个激灵,仿佛觉得肖子清的骨头都被打裂了一般。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使力地挣脱了两个妇人,一下就朝肖子清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她。
那执杖妇人险险地停住了手里的木杖,再下去一寸就打在长孙愉愉身上了。她只能求助地去看老太太。
安母蹙了蹙眉头,如今这架势的确是骑虎难下,她有心让人架住长孙愉愉,但是看她哭得那般激动,想起她那身子骨就头疼。安母只是想教教长孙愉愉做人的道理,却也不是要跟她往死里结仇。
良久后,安母终究还是退了一步,摆了摆手道:“好了,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你犯了错,你身边的人却得替你挨打。今后你要是再犯,你身边的人就一个一个轮流来替你挨打。”
老太太这话虽然说得狠厉,但其实就是已经默认不会再责打长孙愉愉了。毕竟,晋阳公主还是要顾忌的,何况长孙愉愉那身子骨真的是一碰就碎,老太太还怕她碰瓷呢。
回到琅玕院,长孙愉愉担心地看着肖子清,“肖姨,你没事儿吧?我让莲果去请大夫。”
肖子清却笑道:“我没事儿,好着呢。不过才挨了一杖,根本打不疼我。老太太也只是吓唬你,不是真的打我。”肖子清为了安抚长孙愉愉,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臀,“你看,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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