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梳洗出来,长孙愉愉依旧还在窗边捧着下巴发呆。他没急着上前,而是给莲果递了个眼色。
两人去到门外,陆行问:“县主是怎么了?”
莲果摇摇头,“下午回来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把白日里遇到的事儿跟我说说,不要有遗漏。”陆行道。
莲果细细说了,陆行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按理说长孙愉愉该是春风得意的,不得不感叹女人心海底针。
陆行重新回了屋,往长孙愉愉身边坐下,“这儿冷,你又不耐火盆,要不要去床上靠着?”
冷是真的冷,可是躺在床上陆行又看不到她不高兴,长孙愉愉的确想去床上,但是却不能陆行说什么就什么。
她正要反对,下一刻却已经被陆行给抱了起来,长孙愉愉立即发作道:“你能不能别管我?让我静静不行吗?”
陆行抱着长孙愉愉往床边走,长孙愉愉倒是没挣扎,双手还顺势搭在了陆行的脖子上,可嘴里却不饶人,“陆九,你别以为圆了房就能随随便便管我,不经我的同意……“
陆行倒是想管长孙愉愉,想让她就在家里哪儿也别却,他讨厌别的男人在嘴上议论她。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长孙愉愉不是能关在家里的性子,她必须得被群星拱卫她才开心。
“我倒是想管,但是管得住么?”陆行将长孙愉愉放到床上,替她除了袜子,摸着她的脚冰冰凉的,又用手替她搓了搓。
“以前也没见你管啊?”长孙愉愉有些不满,感觉陆九忒地现实,没圆房那会儿就没见他这么关心过自己。
陆行将长孙愉愉暖和过来的脚放入被子,正打算上床搂住她,却被长孙愉愉推了开去。“你不去洗手?”
“那是你的脚。”陆行道。
“我的脚也不行。”长孙愉愉不讲理地道。
陆行无奈只能叫莲果打了水来洗手。
然则长孙愉愉并没有因为自己刁难成功而多开心半分,她仰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她很清楚,如今不过是刚圆房,陆行对她正新鲜,也腻于房事,但将来呢?她年老色衰后又会如何?
所以她娘亲是对的,至少陆行不会纳妾回来膈应她。
可是这跟她长孙愉愉本身无关,哪怕陆行娶的是韦嬛如或者姜云,他也都会如此的。
陆行洗过手回来上床,就看到长孙愉愉躺在床上,眼圈发红。他轻柔地将长孙愉愉拉入怀中,替她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她,嘴唇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陆行不这样还好,他如此温情,长孙愉愉眼睛就更酸了。这人对她的好,不过是对他妻子好罢了,没圆房那会儿他对自己多冷淡呐。
一时长孙愉愉觉得这亲事真是没意思。没意思归没意思,她却还得反过来好生伺候着陆行,不能落个不得丈夫欢心的名声。她如今年纪轻轻,容色了得还好,但花无百日红,她总会老去的。
当然现在想这些也是杞人忧天,她身子本就弱,指不定活不了多少年呢?一想着自己活不长久,而陆行转头就会娶新妇,更年轻,指不定还更漂亮,她就悲从中来。她若是死了,这世上除了她娘亲,谁能记着她,谁会为她的死伤心?
想到这儿,长孙愉愉的眼泪就再忍不住了。
陆行感觉到自己肩头突然湿热,只能轻轻扶着长孙愉愉的后脑勺,逼她抬起头来。
果不其然,双眸含泪,梨花带雨。其实陆行心里很清楚,长孙愉愉没遇着什么事儿,顶多就是悲春伤秋的无病呻吟,可偏偏她一流泪,你的心就像被拧了一般,陆行一边儿觉得她好笑,又一边儿心疼她。
长孙愉愉被逼仰着头,承受着陆行细细的吻,他在吻去她眼角的泪,长孙愉愉的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哭得哽咽地道:“我要是死了,你不许只守一年,怎么着也得守三年。”怎么着也得叫人知道,她长孙愉愉是得丈夫欢心的。
陆行简直哭笑不得,“你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一整日不高兴就为这个?”
这男人懂个屁啊,长孙愉愉觉得陆行没法儿理解自己,她索性再不理会他,扑在枕头里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陆行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儿,也理解不了长孙愉愉这种无厘头的伤感。其实长孙愉愉自己脑子清醒后,估计也想不出,她是怎么从正妻不得宠这种事儿,转到自己若果死了的伤心的。
但此时此刻,眼下、当下之际,长孙愉愉哭得如此伤心,却没等到陆行的回答,她从枕头里抬起头看向陆行,以一种极其轻缓的声音道:“所以,你,是不答应?”
真的,长孙愉愉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她人都死了,也不是不让陆九再娶,不就是让他守三年么,他本就要守一年的,不过只是多出了两年,而陆九竟然不同意,连假装同意都不肯。
她究竟嫁了个什么人?!长孙愉愉有些绝望,只那么哀伤地幽怨地望着陆行。
陆行原是觉得长孙愉愉乃是悲春伤秋,但这会儿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却忽然多了一丝不确定,而至恐慌。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陆行有些急地问出,他倾身过去搂长孙愉愉,“是不是又便血了?”上回长孙愉愉出事儿就是如此,也没太多的征兆。他想着这次从建昌过来,一路骑马长孙愉愉本就受了苦,也没怎么吃东西,到了广邑又要打叠精神应酬,为了朱慧兰穿的又是新衣裳,今日在高府午饭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