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可以向开封府隐瞒,但展昭武功出众,难保下一次不会直接抓住杨刚。到时候,难道要推个副将出来顶锅吗?
“我当然没忘!”桑博颇有些失控道,“狄青,你我都曾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仗的人,对得起天子,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江山社稷,却唯独对不起家人,若此事事关你的亲人,你会作何选择?”
亲人和家人?
据狄青所知,桑博并非出身官宦之家,如今身在汴京城的家人,应该……只有桑夫人一人才是。
“桑兄,你该知道,我的亲人只有狄娘娘一人了,上次我被西夏人算计,那就是我的选择。”他可以为了亲人舍生忘死,但狄娘娘绝不会希望他为了个人利益背叛大宋、枉顾律法。
西夏人使反间计陷害狄青、却被官家和狄青联手破除的事情,汴京城就是个黄口小儿都知道,更何况是桑博了。
桑博闻言怔楞,眉宇间难免有些颓败:“狄兄,我不如你。”
他做不到看着夫人被流言攻讦,也不想他们之间再被从前的旧事影响,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才让夫人重展笑颜,实在不想外人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狄青见此,脸上不免痛惜道:“我认识的桑博,不会说这样的丧气话,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这般筹谋,可曾问过桑夫人的意见?”
见桑博梗着头,狄青便知是对方的一意孤行:“桑兄,狄某虽未曾娶亲,但八王爷曾经跟我说过,夫妻之间,贵在真诚真心,无论身份地位高低,都不能以为对方好的名义做不义之举。”
八王爷身份尊贵,但狄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当初姑母嫁入八王爷府,外界颇有流言,但及至如今,不论是谁,都不敢看轻姑母半分。
倘若姑父像桑博这样背着姑母行事,之后让姑母知道,恐怕是连房门都进不去的。
怎么说呢,狄青找不到合适的成婚对象,也不是没有其他原因的,姑父和姑母这般恩爱,他想找个知心人,有错吗?狄青觉得并没有。
见桑博开始犹豫不决,狄青立刻乘胜追击道:“易地而处,倘若桑夫人也如桑兄这般行事,你会觉得高兴吗?”
虽然狄青不知道其中内情如何,但为难一个孩子,绝不是大宋将士该做之事。
桑博忽然将脸埋在了双手之间,这几日他心情不好受,已经连续几夜睁眼到天明,此刻听了狄青的话,心里难免生了懊悔。
可若叫他什么都不要做,未免也太折磨他了。
“狄兄,以你我的身份地位,即便是担心我,你应也不会随意派遣心腹来盯梢,我能知道是谁请你出手的吗?”
桑博毕竟是南征北战的将军,能坐到这个位置,绝不是一个蠢人,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到几分,难不成是开封府已经查到他了?
狄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理由果然烂糟糟,武官不比文官,没那么心思细腻谨慎的,他就说桑博必然不信吧,毕竟喝了这么几顿酒,他就没想起来要派人盯着。
但他能怎么办?他只能装傻啊。
“桑兄何出此言,就不能是狄某关心你吗?”
桑博:“狄兄不愿说真话吗?”
这就很尴尬了,装傻吧没用,但若是坦白,岂不是叫黎兄难做。狄青一时之间犹豫,却听得桑博又开口道:“是开封府的人,对不对?”
其实见狄青这般犹豫,桑博已经有九成九肯定是开封府查到了他头上,却没想到狄青居然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是。”
“那到底是谁?”
狄青倒也不再装傻,只道:“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须得问过他之后,才能回复桑兄。”
于是黎望下学后刚到家没多久,就见狄将军熟门熟路地翻墙而来。
也巧了,今日五爷大抵是吃鱼吃够了,竟也前后脚到访。
“五爷,好久不见啊。”狄青不知石清之事,对着白玉堂的态度非常自然,五爷便忍不住凑过去道,“狄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展昭这人,怪怪的?”
狄青昨日就见过展昭,倒是没觉得有多怪:“怎么了,出事了?”
“倒也不是,只是五爷觉得,展昭最近见着我,总是躲躲闪闪的,我顺嘴问他一点事,他居然还闪烁其词,这根本就不像他的风格。”白玉堂一顿分析完,然后给出结论,“他必然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
狄青忍不住道:“既是不想叫五爷烦忧,五爷何必这般刨根问底呢。”
“不行,我这人就是喜欢刨根问底。”
“所以,你就来找黎兄拉偏架?”
五爷闻言,当即拍桌道:“什么叫拉偏架啊,五爷只是想找朋友说说话罢了。”
五分钟前就站在窗口的黎望:……现在拔腿离开,还来得及吗?
“诶,黎知常你别走啊,你就不能多一点耐心吗?”五爷一个大轻功飞过去,成功把人拦住,“还是说,你和展昭联合起来骗我?”
黎望拿手推开五爷,才道:“什么叫骗啊,充其量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好啊你们,果然是瞒着五爷!怎么的,是不把五爷当朋友吗?”白玉堂听了,那模样可伤心了,从前都是三人行,现下呢,有了新人,忘了旧人,这翻脸可比翻书快多了。
“自是拿五爷当朋友,小生才如此直言不讳。”毕竟想要真正瞒着五爷,黎望有千万种法子不露馅,甚至还能联合五爷一同数落展昭,但这不是朋友嘛,他也懒得费那个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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