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七年前并没有考取进士,但举人功名已经能让他在家乡生活无忧,甚至近两年他没有再招收学生,也依旧能靠帮秀才举荐、挂靠族中田税活得很好。
柳青平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了功名,回到家乡要如何生活!
想到此,他悲愤道:“包大人您公正无私,小生自问没有触犯律法,您没有理由剥夺我的功名!”
好不要脸!好生无耻!
“那好,本府便叫你心服口服。”包公说完,便看向了黎望,道,“知常,你告诉他,他到底犯了何事!”
黎望:……合理怀疑,是包公不想同这烂人说话,所以找他顶上。
“是,大人。”
黎望体面地应了一句,然后转向了柳青平:“方才石永靖只承认了向沈柔下药,并没有对柳公子下药,柳公子既知沈柔不愿,为何还要行事?”
“我那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商量好的!”柳青平反应竟也很快,“下药之事,是我事后才知道的!”
黎望也不追究这话的真假,继续问:“既是事后知晓,你可有想办法补救?”
柳青平憋红了脸,半天才蹦出一句:“小生知道的时候,便立刻折返石家村,然后就被这石老妇撞到了,她当场喊什么奸夫淫妇,小生当然只好先走了。”
错漏百出!
黎望都不用思考,张口就来:“先不说,一个孩子呱呱落地需要十月的时间,柳公子是怀阳人士,距离石家村有数百里之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难不成,是石永靖特意托人给你带信?”
柳青平哑了。
然而黎望的诘问,却并没有结束:“再有,石老夫人所谓撞破你与沈柔的奸情,定是石永靖不在场的时候,你既是读书人,便该明白男女有别之事,你随意闯入别人家中,是何道理?”
“你上门‘造访’,酿成祸端,却只顾自身安危,不顾沈柔死活,叫她平白送了性命,如今却跑到这堂上来装相,柳公子,你莫不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柳青平脸臊得慌,却依旧强撑:“可他们石家村人多势众,我一介书生,又能有什么办法!”
“……柳公子,你现在又说自己是书生了?方才不还留恋举人功名吗?”黎望语气相当无奈地开口,“石家村人再多,他们也只是平头百姓,而你饱读诗书,身负功名,七年之前,包大人亦在开封府当差,若你当时还有良知,还有律法观念,便该第一时间到官府报案,沈柔也不必遭千夫所指了。”
“你既是因,却卑鄙自私,打着报恩的名头,实则加害无辜女子,柳青平,你枉为一个读书人!”
石永靖可恶,可恶在愚孝又自私,而柳青平,则是恶毒,明知是恶却还要去做,甚至惺惺作态,只顾个人利益得失,简直令人恶心至极:“若石永靖是下刀子的刽子手,那你柳青平就是摇旗助威之人,你没考中进士功名,当真是大宋之福。”
若这种人入朝为官,那简直就是朝堂上的臭虫。
“如此,柳公子可还觉得自己无辜?”黎望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还有,柳公子,小生只听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救你性命的也不是沈柔啊,你许错人了。”
好家伙,黎知常你超勇!五爷提着刀,人都听傻了。
这话你品,你细品,简直细思极恐啊。
要不说文人一张嘴呢,要他有这种口才,从前也不至于天天提刀跟人干架了。
柳青平当也不是笨人,立刻就意会这句话,气得直接脱口而出:“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黎望自然不需要回答这种问题,因为包公已经开口了:“大胆柳青平,如今你可服气?”
柳青平根本不服气,甚至看着黎望的眼神充满了恨毒,若不是此人口才刁钻,他如何能到这个地步!他心里怨恨极了,甚至暗暗下了决心,等出了开封府,便要此人好看!
柳青平显然是个心眼极小的小人,他心里正在盘算怎么出这口恶气,却在下一刻忽然胸口一凉,继而疼痛席卷了他整个大脑!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案子即将尘埃落定之际,一直跪在一旁的石永靖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一簪子插在了柳青平的心口之上。
石永靖已经酗酒七年,银针已经拿不起来了,可这一次大抵是因为仇恨,又或者是不想活了,他这一簪子,直直稳准狠地扎进了柳青平心口附近的死穴之上,纵然一旁有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叶青士,也没能将柳青平的性命救回来。
“柳青平,你该死!你本就早该死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今日便由我来结束!”
石永靖发了狠,两个衙差都没把他拉起来,他脸上的形容堪称恐怖,即便柳青平已经奄奄一息,他依旧双手狠狠摁着簪子:“要不是你,柔儿也不会死!都是因为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你!”
石母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柳青平已经死了。
石永靖当堂杀人,人赃并获,包公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石永靖,你一错再错,你本是救死扶伤的大夫,而今却手执屠刀,你可知错?”
石永靖竟也很坦然,他见柳青平瞪着眼睛咽了气,便直接认了罪:“草民任凭包大人处置。”
“不行!永靖!你是娘的命根子啊,你不能死!娘代你去死!”石母哭着喊着要替死,但这是公堂之上,岂能如此儿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送上了狗头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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