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拜见包大人。”
包公自是叫她起来,吴玉贞也顺遂地站了起来,她身形挺拔,即便眼瞎毁容,骨子里依然有一份骄傲在:“大人,民妇是来告别的。”
她太明白官府的局限性了,吴玉贞并不怀疑包拯的正义为公,可吴家的案子,十年前都查不清楚,更何况是现在了。
再过些日子,就又是新的一年了,她不愿意再将这份仇怨延续到下一年。
许仲开该死,他根本不配多活一年!
她这幅坚决仇恨的模样,包公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见此当即叹息道:“你要去林府杀人?本府乃为开封府尹,既知你要去杀人,怎会叫你离开!”
“那大人,用什么理由留下民妇?”吴玉贞丝毫不怯道,“大人你说民妇诈死敛财,这牢狱之灾,民妇已经领了。现下,我想走,大人拦不住我!”
“你……这又是何苦呢!”包公脸上难掩痛惜道。
可吴玉贞已经看不见了,这十年来,她看不见任何的前路,现在也依旧如此,她只是个江湖人,所能做的,就是用江湖人的手段报复回去:“请大人放民妇离开。”
展昭在外,听得亦是心里又起波澜,倘若他有黎兄的口才,说不定就能劝住吴玉贞了。可私心里,作为一个江湖人,他其实是赞同吴玉贞的决心的。
倘若有人敢灭他全族,他恐怕不会比吴玉贞冷静太多。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是展昭很久以前就明白的道理,可现下面对苦主,他的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这世上的恶人,可真是太可恶了,诸如林书善这般的不忠不义、不仁不善之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包公没有理由拦住吴玉贞,只能束手放她离开,吴玉贞走到门口,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吴夫人,我是展昭。”
吴玉贞退后一步,才道:“我虽然眼瞎,但还没到认不清人的地步,展大侠,你要拦我吗?”
展昭轻轻恩了一声,显然是没什么底气的:“是,我想劝夫人再给开封府一些时间。”
“我也想给啊,可是我们吴家一百多条命,已经冤死十年了,凶手就在眼前,你叫我什么都不做,你可知道我睡梦里都是族人在痛苦喊冤!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错看了人!现在,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展昭被重重推开,他忽然想,倘若黎兄在此处,他会怎么劝吴玉贞?
他尝试着想了想,一句话瞬间脱口而出:“吴玉贞,你不要天真了,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杀不了林书善!你只会白白送了性命,叫一双儿女为你的死难过!除此之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怎么说呢,这话实在不大动听,可又偏偏是的的确确的大实话,吴玉贞如今眼瞎,又对林府不熟悉,贸然送上门去,以那林书善的心狠,恐怕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话在展昭心头已经萦绕了许久,可他性子仁善,说不出这等伤人的话,可现下说出来,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开口。
吴玉贞离去的脚步一顿,脸上戾气一闪而过,她想要反唇相讥,可话到嘴边,却没了声音。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她太无能了,展昭的话并没有错。
十年前是,十年后,亦是如此。
“原来,这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啊,说好的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呢,如此这般,展大侠不出手相帮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这等风凉话,当真是见面不如传闻啊!”
这声音一长三叹的,分明没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却着实气人的很。
而且敢找上开封府的人,展昭的脸色瞬间一变:“阁下是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陷空岛四鼠蒋平是也!”蒋平在墙头现身,只道,“展大侠,鄙人却想问问你,我五弟白玉堂,现下究竟在何处?”
展昭这几日,一直忙于公务,不曾去听江湖上的传闻,闻言便是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蒋平受了黎小子的托付,本来是准备暗地里递消息进开封府的,谁知道昨日他和二哥回了纵横楼,竟有人上门提供五弟的消息,那人不愿透露身份,却只说锦毛鼠的消失,与开封府南侠展昭有关,若他们想知道,便去开封府一探。
若是在这之前,他们绝对会来找展昭的麻烦,可有黎小子和狄将军在前,这个消息就很意味深长了。
再思及黎小子那日拜托二哥继续在纵横楼摆阵,蒋平略一想想,便决定将计就计。
这人可真是好胆量啊,连他们陷空岛的人都敢利用,也不怕手伸太长,被人剁了爪子!
如此,才有了他正大光明地挑衅上门。
“展大侠,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五弟为人虽然是顽劣了些,但你也不能出手伤他性命,今日,我们陷空岛二鼠,纵使打不过你,也要叫你留下一条腿来!”
说完,旁边一声不吭的韩彰便提刀杀了过来,展昭举剑回挡,却是并不出鞘。
“我与五爷,乃是好友!我怎会对他不利!”
蒋平表示半个字都不相信:“我五弟入京,便是要与你为敌的!他又怎会与敌人做朋友!休得巧言善辩!”
展昭被两人追着打,眼看着就要惊动开封府的人,他这才出剑引两人离开,蒋平和韩彰见此,也顺水推舟地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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