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连忙捏她的嘴,喝道:“你真是,看把你烦的,到讲起疯话来了……”
老夫人又柔了语调,把明月的肩膀搂着,祖孙俩亲亲密密地靠在一齐,笑道:“你先前不是还讲了,要我给你做参谋吗,怎么现下还藏着了,你有心事,讲就是,我比你多过几十年,搭个嘴总归没事吧?”
明月犹豫一会,她心里也迷茫着呢,再叫老夫人好声好气一哄,便挑挑拣拣地讲了,“……旁的都算了,万一张思源表里不如一呢,万一我们日后怎么也过不到一起呢,这日子怎么过啊,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笑了笑,捡了一旁的扇子摇了起来,半天都不言语。
明月叫她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了,脸上的红就没退下来过,捂着脸叹了口气道:“您要讲就快讲,可别折磨我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神色间带出几分揶揄来,笑道:“你讲这么多,怕这个怕那个的,都是屁话,你就是不喜欢他……”
怎么还讲粗话了,明月张嘴就要辩解,老夫人笑道:“你若是喜欢他,他就是脾气爆裂,家中有刻薄的婆母,前途无望,你心里都该欢喜,都该雀跃,就算是愁啊,也得笑着愁,哪像现在这样,惶惶两个字就写在脸上啦!”
明月哎呀一声,心里慌得不得了,立刻辩解,“我哪里不喜欢他了,我觉着他挺好的,长得也清秀,脾气又好,张姨妈也好,家里人都好,又……”
老夫人还是笑眯眯地望着她,明月红着脸,慢慢讲不下去了。
老夫人含笑道:“你肯定不喜欢他,我敢打包票,不然何至于犹豫这么多天,你若是喜欢,哪里会害怕,就算是刀山火海都要应的,就是这个张思源啊,他不得你喜欢,你在他身上找不到舒坦感觉的……”
感觉?明月愣愣的,突然想起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男人安静地望着她的眼神,俯身为她拿鞋的时候,垂着眼睛听她讲话的时候……明月的脑子轰了一下,好像有种什么东西炸开了,脸上热得发烫,一时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老夫人以为她因为张思源不开心,连忙安慰她,“这个不行,咱们就换一个呗,你也瞧瞧身边的人啊……你二表哥回来还没一个月呢……你们兄妹几个,往常不是最爱在一齐闹的吗,现下在年关前边,想去哪玩都是可以的,你舅母不愿意,我给你们批了。”
明月满脑子都是那句‘身边的人’,她想着想着,人都要恍神了,老夫人后边的话,她就只过了个耳朵,嘴里嗯嗯地应声,神魂已经飞走了。
老夫人本就瞧不上张思源,这会拍拍她的肩膀,劝道:“你也别耽误人家郎君,你又不喜欢他,早些同他言明了,这几个月,以你的品貌,再定一个也不是难事。”
明月下意识地反驳,“再定一个,又在哪里能找到喜欢的呢?张思源我不喜欢,难不成再来一个叫我一眼就能喜欢了?”
老夫人只笑,“你可别在我这急,你自个好好想想去,难不成真就这么稀里糊涂去了张家?日后后悔都来不及啊。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实在不行,可以找个知根知底,一齐长大的啊……”
老夫人讲着,脸色突然就淡了,明月方才回过神,晓得她想起了伤心事,只得坐到榻上去搂住她的肩膀。
她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明月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只觉得心酸,立刻安慰道:“我定会好好考虑的,您也别急。”
老夫人一下没心思讲这个了,便闭着眼睛靠了半天,怏怏地问起了谢琅玉,“他倒是有耐性,你可得叫你舅母好好谢谢他,咱们不高攀,也不能失了礼数……”
明月现在听到谢琅玉的名字都觉得不自在,连忙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讲起别的转移老夫人的心事,“我娘那个庄子上,收成每年都是那个数,不见多也不见少,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
老夫人也顺势不再想了,操心起明月来,她以往就是个精明的,现下也没急着就找人帮明月打探,只道:“这你得自个去看,日后可以打发下人去,但起码得晓得是个什么状况,庄子上的收成是怎么来的,有几口人,做什么的……过后才能心里有数,既不会叫人蒙骗了,管理起来也如鱼得水。不怕托付给下人管,只忌讳什么都不知道就丢给下人了。”
明月点点头,顺着她的背,“那我抽个空隙去吧,现下府上也不忙。”
几人闲话几句,老夫人又要看明月的脚,明月现下已经敢露出来了,不怕老夫人见了便掉眼泪。
那伤痕已经淡了一些了,结了厚厚的疤,看着还是很可怖,较之前却好了许多。
老夫人却依旧心疼坏了,叫李嬷嬷拿了一个小盒子来,里边装得都是进来搜罗的祛疤的药,叮嘱明月一定要记得涂抹。
明月连连点头,她还不放心,叫来翡翠一番叮嘱。
明月直到酉时才回了自个的院子,进门就见院里堆了几盒点心,问过才晓得是明裕送来的。
明月捡了两个吃了,又给翡翠和秋雁吃,秋雁吃了甜嘴,笑眯眯道:“昨日都乱了,二公子便先回来安置两个姑娘,晓得姑娘回来了,方才上门,姑娘不在,公子便走了。”
明月笑着进了抱厦,道:“娇姐儿淑姐儿是不是也来了?”
秋雁连连点头,“您料事如神了,都不肯走,叫二公子讲了两句,拉拉扯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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