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讲了句好,这才舒坦地坐在抱厦里,笑道:“好在我现下才回来,若是撞上了,保不齐半夜还得睡在我院子里,吵得头都要大。”
两个丫鬟都笑了,院子里已经点上灯了,她们把帘子打下来,提了水来洗漱。
明月还念着潜哥儿呢,坐在榻边脱了鞋袜,召来门房的问了,晓得李府来了人传话的,又去把那人找来问了,晓得潜哥儿一切都好,这才放心躺下。
许是白日里睡多了,明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乱麻一样。
索性点了灯,倚在床头翻起账本来。
翡翠睡在一旁的软榻上,叫烛光惊醒过来,隔着帐子小声道:“姐儿睡不着?”
明月嗯了一声,轻声道:“我白日睡多了,现下看看账本。”
翡翠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可不好,伤眼睛的……”
明月便听话的把账本放下了,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起谢琅玉来,叫自己别想,就越忍不住想,他同旁人讲话的时候,给她捡鞋的时候,他笑起来的时候……
明月翻了个身,用胳膊挡着眼睛突然有些难过,她觉得这样很不好,表哥对她好,她却心存不该有的幻想。
明月要自己忍住不去想,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明月辰时不到便起来了。
窗外天气阴沉,却很怡人,不冷不热的。
明月穿了件半旧的素绸小袄,洗漱过后就在抱厦里用早膳看账本。
到了巳时,橘如就来了。
明月惊讶又高兴,道:“今个怎么招呼不打便来了,来,坐这边,地上乱的很。”
明月把抱厦里的物件都捡了,账册丢到一边去,同橘如挨着坐下了。
橘如穿了件蓝色的绣花小袄,下身一件百褶裙,瞧着漂亮又清爽,笑道:“听说你家潜哥儿好了,我这才敢上门来的。”
明月惊讶,“这话怎么讲?”
橘如先是叹气,摇了摇扇子,接着才道:“我嫂子,当时给你打包票,讲你三舅母给她打过招呼了,留在那照看潜哥儿,谁承想,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愧疚,想要来道歉,家里的哥儿又脱不开身,就把我指派来了……”
明月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哪里能怪到周嫂嫂身上去,太客气了……”
橘如一笑,“我嫂子就是这么个人,总怕做错事情叫人怪罪的,我也讲了,这样反倒叫你不自在,她还是放不下,我也只好走一趟了……”
明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笑道:“你尽管告诉她,哪里怪得了她了,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橘如摇摇头,压了压声音,道:“今个还有个事情同你讲呢,你听了保准得吃惊一会。”
明月忍笑,叫丫鬟们都退到廊下去了,问道:“怎么,你且讲讲看,看我吃不吃惊。”
橘如一笑,凑到她耳边道:“先前安山上的事情,赵侯夫人不是原谅谢娘子了吗,不过啊,山上那群妇孺里,心里都明镜似的,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搭理谢娘子了,在宴上都没个讲话的人,我娘都叫我同她保持距离……不过此话暂且不提,你晓得赵侯夫人为何要原谅她吗?”
明月还真不晓得,“你快讲吧,别卖关子了,听得急死人。”
橘如笑道:“是这赵侯夫人啊,她有个长子,原先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今年上半年,在玉门关伤了腿……自那以后走路就不好使了,我母亲打听出来的,那赵侯长子给谢欢求情了……”
明月睁了睁眼睛,小声道:“赵侯长子?”
橘如点点头,小声道:“两人怕是有些情谊在呢……不过,就算有他求情,谢欢此次,怕是要吃个大苦头……”
明月忍不住推她一下,“你且废废口舌,一次性讲完好不好。”
橘如直笑,笑了好一会才正经道:“我先前不是同你讲了,郡主娘娘要给谢娘子请封县主,叫她从里到外都尊贵起来……我还以为是旁人随口传的呢,这是也是昨日才晓得的,有人给宫里递了帖子,这谢娘子啊先前是真的要鲤鱼跃龙门封县主了,家里把消息捂得死死的,但这帖子一递,这县主不但封不下来,太后娘娘还专程下了一道懿旨,斥责了郡主夫妇,讲谢娘子蛮狠无道,还赐了谢娘子二十杖,如今这消息还未传到苏州,我娘都是才晓得的,我马不停蹄便同你讲了……”
“二十杖?”明月瞪大了眼睛,“人不都得打废了?”
橘如一点也不可怜她,“我看到时是有好戏看的,这谢娘子瞧着怕是愿意挨杖责,也不愿意娘娘下懿旨,县主封了一半,听说封号都拟好了,结果不封了……不要叫人笑死啊,这样丢脸,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呕都要呕一口血出来……还一路传到苏州来,真是天下皆知了……”
“竟然没人求情吗?”明月倒不是可怜谢欢,只是叫那二十杖有些吓到了,这真是实打实二十杖啊。
橘如只道不知,明月心中惊讶一阵,两人对着琢磨半天,到底并不关心她,便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讲了会闲话,明月本来想讲讲张思源的事情,又觉得难免要提到谢琅玉,倒不如不讲,便按耐住了。
两人靠在一齐聊橘如的婚事,如今已经过了小定了,估摸着年前就要办了……在明月的抱厦里用了午膳,下午橘如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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