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没讲话,她慢慢地剥了个橘子,又把上边的白线挑了,顺手给了橘如吃,自个看着手发起呆来了。
明月这几日想了很多,日子一日一日地过,谢琅玉忙得很少回来。
明月叫自己冷静,不要昏了头,心里那股热火燃起来的时候,她就想想明佳,想想自己无枝可依的十几年,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而且她对谢琅玉的许多事情都不了解,她很怕谢琅玉只是喜欢她一下,并不想娶她。
但是只要想起谢琅玉要离开了,她没办法告诉自己一点也不难受……她非常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快。
橘如把橘子吃了,倒是想起来一个事情,“你上次问了我的,京城里那道圣旨什么时候来,估摸着就这个月了,你有什么打算?”
明月回神,面上又挂起了笑,心不在焉道:“没什么打算,我心里一直记着呢,且瞧瞧她的命脉在哪。”
屋里没坐一会,赵霜商就来了,她穿着一身大红色,头上的头面瞧着沉甸甸的,倒是比明月这个主人更体面。
橘如见了,不由笑道:“她们这些打京城来的,混在咱们江南女郎里,真是两个模样。”
赵霜商同明娇还蛮投缘的,两人现下在一齐乐呵。
明月见了好笑,小声道:“都神气,不过咱们江南的姑娘内敛一些。”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快要到午时了,一行人去花厅里吃席面。
明月照常同橘如坐在一齐,天气太冷了,嘴里讲话都有白气,明月就叫厨房煮了锅子,桌上烟熏雾绕的。
这锅子也只在花厅里,明月道:“我倒是不敢在舅母她们桌上也煮锅子,咱们几个女郎吃吃得了,叫她们见了倒要训人了……”
橘如是真饿了,端着碗道:“什么锅子,这叫古董羹。”
明月听得好笑,道:“好好好。”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就又转回了牌桌,这日子也没得外头的玩,十分便利。
橘如看着,手里抓着把瓜子,随口道:“你打牌那样厉害,倒是不喜欢玩。”
明月笑道:“我不喜欢打这个,这玩意打了也不好,像我二舅母,天天就这点事了。”
明月很会打牌,她脑子很活,每日赢几个铜钱也是可以的,她其实也挺喜欢的,但是她不会去打,上瘾了就不好了,她一个月月钱只有二两银子,嫁妆要留到日后,没有多余的可以支配在打牌这一项上的。
没一会,翡翠来了,凑在明月耳边小声讲了几句。
橘如好奇道:“怎么了,是哪里生事了?”
明月没急着讲,过了会才道:“上次潜哥儿那事情,李亭元不是被罚到庄子上去了吗?”
橘如点点头,道:“我出去吃宴的时候,都在讲这事呢,只是不晓得为甚罢了,都猜……是不是她私德上出了问题……”橘如后边的话压了压声音。
明月没关注过,只道:“上次那么一遭,总觉着同她哥哥脱不开关系,可是细想又觉着处处奇怪,你不晓得,她当时认罪认得有多快。”
橘如叹道:“这大宅院里复杂的事情多了去了,瞧着都光鲜亮丽的,私底下什么模样谁晓得?”
明月摇着扇子不讲话了,她其实还叫翡翠去看谢琅玉有没有来了,他答应了的,但是明月就是想确认一下……正想着呢,就见明娇突然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明月好笑,悄悄叫人跟着她,嘱咐道:“无事就任由她去,只消照顾她的安危就好了。”
婆子领命去了。
橘如觉得好笑,“她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简直是不想注意她都不行。”
明月今个是主人,倒是找到了一桩乐趣,就这么纵览全局,哪家的姑娘出去了,去了多久,去了哪了,她都晓得,再看看时辰,发现了不少红线,都趁着这个时候出来亮一亮。
到了下午申时,府上的客人慢慢便走了。
待人走完了,明月肩膀都是一松,开始着手收拾残局,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
申时过了,因着明月第一次办宴,一家子便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吃膳,讲讲闲话。
不管谢氏怎么嫌弃,老夫人讲要吃,屋里便起了个锅子,烧的一圈人都面红耳赤。
这时,门帘突然挑起来,一股冷风吹进来,铺在面上,明月整个人都呼了口气,转头就见紫竹进来了,她下意识直了直身子,望着紫竹。
紫竹先给几个主子请安,接着笑道:“老夫人,几个主子都在,是我来的巧了。”
谢氏连忙放下筷子,也笑道:“是巧了,都在屋里头呢,外头多冷,你且进来取取暖。”
紫竹这才进来了,身后还跟了几个丫鬟,只在门外守着。
紫竹在屋里看了一圈,道:“倒是没旁的事情,赵侯过两日要在庄子上打猎了……这不,娇姐儿先前讲了想去打猎,三爷眼瞧着天冷了也无处可去,本不再提起的,正巧如今有赵侯做东,三爷便叫奴婢来问问,家里几个姑娘去不去玩,一齐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谢氏闻言瞪了明娇一眼,明娇靠在椅子上,哪里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讲过这样的话,十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谢氏又道:“到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都有哪几家去?”
紫竹只当看不见她们眉眼官司,笑道:“十一月二十七,钟家的娘子也去呢,不算什么正经宴,就是几个郎君去打猎,带着自家的妹妹一齐透透气,有钟家公子,李家公子,赵家公子……多了奴婢便不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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