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点头,又叫人给他盛了碗热汤,“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还有那隔壁的,那家里不是同你一个衙门的吗,也不沾盐务啊,怎么也一齐抓了……”
明正谦沉吟一会,捡了能讲的讲了,“这次真是猝不及防,连着查了上一辈的……本来上边传了消息,抄家补足其中亏空便好,不晓得怎么就变了,二十几家,大几百口人,全下了大狱……在苏州还不能审,全都要送到京城去……”
明月拨着碗里的丸子,连忙问道:“钟家呢,钟家昨日就抄了,今个难不成又抄了一遍?”
明正谦解释道:“钟家倒是没事,昨个抄的几家都没事,今个像是一下来阵仗了,哎呀,怪得很。”
明月问起隔壁的,“那周家姐姐呢,她们女眷也要一齐去吗?”
明正谦叹了口气,没讲多的,只道:“一齐的,都得去京城……这事情突然,乘风怕是养伤的时间都没有,过几日便要押解这些人回京城了。”
明月吃了口丸子,心里也难受起来,好在她早早就做好准备了,自个也想明白了,谢琅玉总得回去京城的,不由又问起谢琅玉的伤势来,“不晓得表哥是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明正谦吃了口小菜,叫丫鬟那些热酒来,边道:“乘风在衙里坐镇……意外受的伤,腰上老长一条口子……人都抓起来了……城里处处生乱,我今个调了一整日的兵,忙得脚不着地……有不少浑水摸鱼的,抢了财物,苦主也告到衙门里来……”
明月听得抿了抿唇。
老夫人敏锐道:“今个你是不当值的,怎么把你叫去了?”
明正谦倒是很淡定,摆了摆手,低声道:“乘风使人来传我去的……乘风消息灵通,上头怕是要把我这位子动一动,这也三年了,到了年份了……就是不晓得往哪动,我上头那几个,也没听见升调的消息……”
老夫人闻言,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笃定道:“指不定就不在这苏州城了,你这个同知,再往上走就是这片江南了。”
明娇插了个嘴,道:“指不定要把爹爹调到京城里,做个京官呢!”
屋里人都乐了,谢氏见明娇这样,不由轻轻打了她一下,好笑道:“你真是比谁胃口都大。”
明月也忍不住笑,心想,若是舅舅能调去京城,那真是太好了,一家子都能在一起。
明月又想起了什么,看着谢氏,问道:“表哥伤的严重吗?还要舅母你急急地便去了。”
谢氏放下碗道:“乘风受伤了,好好养着该没什么大事,我去的时候,带了大夫的,怕他在府外无人照料,这才要他回府上来的……”
谢氏见老夫人没露出反对的意思,悄悄松了口气,继续道:“……就是那赵侯夫人,她怕是小产了……”
谢氏讲到后面压了压声音,接着道:“我去照顾了,在城里找了专门的大夫,这才废了一日的功夫,我哪里好丢手……”
几个女郎都有些唏嘘,这倒是比什么抄家离女郎们更近了。
谢氏讲完就摆手,示意几人不要在外边提起,问起白日里的事情来,“我听人讲,像是有人来撞门了?这,这同我们家没关系的呀,怎么撞我们家的门了?”
老夫人解释了几句,继续道:“估摸着是故意的,不晓得是为甚,门栓都要撞断了,满屋子的女眷吓得够呛。”
明正谦没想到家里还遭了这事,心里后怕的很,不由道:“怕是为着乘风来的,我明个找他讲了,看他晓不晓得……还得去衙门里告状,真是疯了不成,清清白白的人家,故意来撞我家的门,恐吓家中的女眷,告到京城也是有理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谢氏心有余悸,饭都吃不下了,不住地捏着娇姐儿的手脚,边道:“你现下讲这些有什么用!夜里写了状子告上去才有用,简直是欺人太甚!指不定瞧见了家里没有郎君,故意来的罢!”
明正谦叫她一吼就气弱了,讪讪一笑道:“我得同乘风先通个气嘛……我怀疑,是不是为了京里那回事……”
谢氏这下也都沉默了,同京里有关,那真是不好随意插手。
一桌吃到最后,桌上的菜吃了大半,剩下一些残羹冷炙,几个女郎都困了,怏怏地窝在椅子上,大人们喝着酒,还在聊白日里抄家的事情。
谢氏还握着筷子,心里戚戚,“那周家的,就在咱们隔壁呢,听闻家里不过几月的稚子都关在牢里了,这样的天气,要如何熬过去啊……”
明正谦则讲起了哪家富的流油,实在是贪的多,一个库房可以填补几家的空缺……
明月安静地听着,见吃得差不多了,便低声叫人去厨房提了食盒,待几人吃好喝好,踏着夜色回了院子里,已经快是戌时末了。
外头还在下雨,明月向老夫人知会过后,便提着食盒,去了谢琅玉的院子。
翡翠给明月打着伞,一手提着灯笼,灯笼也找不远,实在看不清脚下,便叫明月慢点走,叹道:“也不急着这一会,这路上多滑呀。”
翡翠这样讲着,自己倒是滑了一下,叫明月一把扶住了,明月吓了一跳,同翡翠笑了半天,于是也不急着走了,两人慢慢来了长丰园。
长丰园里灯火通明,下人们还在收拾,好在明月白日里叫人收拣过了,现下倒也能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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