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带着点青黑,翡翠连忙拿粉压了压,倒是不太看得出来,明月悄悄偏了偏身子,从镜子里看谢琅玉。
谢琅玉已经收拾好了,正坐在床上看着她梳妆,手里拿着本册子,只时不时翻看两眼,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明月心里一跳,连忙不看了。
这屋里多了好些生人,翡翠讲话都不大好意思大声,见边上无人,便低声关切道:“姑娘,昨个睡得好不?”
明月点点头,脸红红的,含糊道:“挺好的。”
没一会,云竹进来给明月上妆,翡翠就给明月盘发,额发都梳起来盘做妇人的发式,唇瓣涂红,不晓得是不是上了妆的缘故,瞧着眉眼间带出一股风情,一下成熟了许多。
翡翠看得高兴,笑道:“姑娘,这妇人打扮也好看。”
明月还没讲话呢,一旁的云竹拿着小钗笑道:“还叫姑娘?要叫三奶奶了。”
翡翠笑着点头,道:“是,我这张嘴,现下倒是不机灵了。”
几个丫鬟都笑起来,一人讲了两句促狭话,明月红着脸,叫人发了赏钱,院子里百十来人,各个都发到了,道:“饶了我吧。”
屋里笑闹一会,下人们倒是混熟了一些。
上了妆,下人们退出去大半,谢琅玉不晓得什么时候起了身,靠坐在一旁的小案上,安静地等着明月。
明月满头珠翠,带了一套宝石头面,照着镜子,犹豫道:“这边有些重了。”现下还好,过一会便觉着扯头发了。
谢琅玉看了看,试探着抽了支小钗出来,道:“好点了吗?”
明月红着脸点点头,谢琅玉就把小钗放进了她的钗盒里,道:“去吃点东西吧。”
两人坐在屋里吃早膳。桌上都是些爽口的小菜,碗筷都摆好了,明月拿了筷子,闻着香味,不由胃口大开。
这些日子在船上也没吃好,现下好不容易有胃口了。
赵全福给她添了碗粥,还拿了扇子打,笑道:“哎呀,真好,咱们三奶奶光是坐在这,老奴瞧着就舒坦……三爷也有人一起吃膳了。”
明月听人叫她三奶奶,不由自主便挺了挺腰。
谢琅玉给明月夹了藕片,好笑道:“你讲得这屋里像个鬼宅一样。”
赵全福呸了一下,连忙道:“真不吉利!”
屋里人都笑起来,正巧外边来人了,丫鬟笑罢,连忙掀了帘子,是紫竹抱着个胖娃娃进来了。
赵全福背着手,像是认识,奇道:“哎呦,小公子怎么还在府上啊?”
紫竹先给两个主子请了安,便笑道:“昨个手忙脚乱的,竟然没人送他,待族里的人来接的时候,院子里的门都锁了,索性便多留了一日。”
明月跟着看,见着小孩白白嫩嫩的,小嘴嫩红的一张,瞧着比潜哥儿还小一些,不由好奇道:“这是谁家的娃娃?”
紫竹道:“这是给三爷三奶奶压床的童子,陈叔伯的孙儿,叫正哥儿。”
正哥儿扭了两下身子,便自个下来走了,两条小短腿蹬蹬地在屋里跑了一圈,就呆呆地站在明月身边不动了,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明月。
下人笑着要去抱他,他不肯,谢琅玉就放了碗筷,随手扯了个有靠背的椅子来,把正哥儿抱到椅子上了。
正哥儿已经认得人了,虎头虎脑的,坐在谢琅玉同明月中间,看看明月,又看看谢琅玉,奶声奶气道:“这个姑娘我没见过。”
赵全福笑着拍他的小胖腿,笑道:“没大没小,这是你三嫂嫂。”
正哥儿便叫三嫂嫂了,明月连忙应了,叫丫鬟给他一个红封,正哥儿收下了,还规矩地讲谢谢嫂嫂。
小孩看着可爱,明月笑着多讲了几句,紫竹已经给正哥儿添了粥,三人便一齐吃膳了。
明月吃了一碗粥,胃里有东西了,便逗逗正哥儿,正哥儿年纪小,爱做大人的模样,叫明月逗得脸红红的。
明月边逗他,边偷偷看谢琅玉,谢琅玉靠在椅背上,并不怎么吃,只拿着筷子应应景。
正哥儿还小,叫紫竹喂着饭,吃了两个水煎包就坐不住了,在屋里跑来跑去的,在小案上捡了个玉串,想拆了做珠子玩。
又捡了个九连环,怎么也拆不开。
赵全福也不会玩这个,谢琅玉便放了筷子,把椅子扯到一边,给他拆了。
正哥儿屋前屋后跑得满头大汗,活泼得很,明月想起羞哒哒不爱讲话的潜哥儿,叫人去厨房端甜汤来。
正哥儿跑累了,便坐在椅子上喝甜汤,小孩可精了,晓得谁给他叫的汤,他捧着甜汤,看了看明月,翘着小脚害羞道:“我今个还想睡这个屋,这个屋大,嫂嫂同我睡。”
屋里的人都笑起来了,赵全福扶着腰道:“跟奴才们讲可行不通,要跟你三哥哥讲。”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垂着头笑了一声,把手里的九连环轻轻搁在桌上,道:“这不行……问你嫂嫂吧。”
明月红着脸,嘴里还含着包子,也不看谢琅玉,嘟囔道:“问你三哥哥。”
吃了膳,正哥儿高高兴兴地被送回去了。
现下也不过才辰时末,大谢氏都还没起,谢琅玉就带着明月在这院子里认认路。
早间日头也不大,但是京城里比苏州热太多了,明月还是有些不适应,觉着干的厉害,手里拿着团扇打,叫谢琅玉领着,在院子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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