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福正好掀了帘子,见谢琅玉给她搭了毯子,不由道:“睡了啊?”
谢琅玉点点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提了剑,掀了帘子出去了。
谢琅玉示意马车停下了,边对赵全福道:“让她睡吧,别叫她,还有好长的路,醒着也无聊。”
马车慢慢驶出队伍,谢琅玉下了车,叫后边的丫鬟上去守着,低声嘱咐道:“把车上的小案和食盒都撤了,容易撞伤人。”
紫竹连连点头,轻手轻脚地上去把东西都搬下来了。
赵全福看着谢琅玉上了马,连忙道:“前边正热闹呢,显王妃,皇后娘娘,太子妃……那都在太后娘娘的车架里边,还叫人来叫了几次夫人,老奴都给推了。”
谢琅玉提了提缰绳,把剑佩上了,笑道:“……也真是坐的下。”
赵全福跟着笑,小声道:“可不是挤得慌,恨不得要打起来了。”
谢琅玉笑着没讲话,日头晒得他脸颊慢慢发红,过了会,他道:“我去前边归队,您在这守着她吧。”
赵全福擦了擦头上的汗,叫日头晒得直眯眼睛,不由道:“怎么,姑娘不舒坦啊?”
谢琅玉道:“应该是有一点……她现下睡了,到了安山再让大夫瞧瞧。”
·
前边太后的仪仗里,直到申时车架停下修整的时候才散场。
皇后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銮驾,心里叫显王妃怄得要死,面上还撑着笑。
因为清河郡主也上了她的銮驾。
谢欢扶着太子妃坐好,便独自坐在边上斟茶,皇后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同清河郡主笑道:“现下才到这,都亥时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到山上呢。”
清河笑了笑,她透过掀起来的窗帘看了看外边的山林,道:“治成讲了,最迟不过戌时,不会耽误娘娘办宴的。”
顾治成今个便负责车队行进的安全问题,时不时走走停停也是他在前边排查。
皇后打着扇子,喝了杯凉茶,彻底静了心,笑道:“等到了安山,什么宴不能办,不急于这一时。”
清河郡主便也客气了两声。
皇后正想同清河多讲两句话,脸上的笑还挂着呢,銮驾外边就来了个小丫鬟,讲显王妃在寻清河郡主,叫她去打牌呢。
透过车帘外的软烟罗,隐约可见显王府规制的青色小袄,皇后忍着没发火。
清河郡主听了,便冲皇后伏了伏身,语气里带着歉意,道:“先前答应了王妃娘娘的,只得向娘娘请辞了,还望莫要怪罪。”
皇后勉强笑了笑,道:“去吧去吧,你们好好玩,本宫也想歇息歇息了。”
谢欢看着皇后的脸色,眼神闪了闪,安静地扶着清河郡主下了车架。
等人一走,皇后的脸色立刻就淡了下来,她摇了摇扇子,叫自己平心静气。
如今陛下最信任倚重的就是顾治成,出行都是他打头,实打实的心腹臣子。
皇后原先是不想叫顾治成站队的,但是如今形势越发严峻,现下谢琅玉仿佛同显王达成了共识,要先一致对外,针对太子了。
温家前些日子为了户部的事情,可以算的上是伤筋动骨了,现下不得不找一个能给太子撑撑腰杆的人物。
顾治成这个人,邪门的很,皇帝的疑心有多重,皇后自己最清楚,顾治成能得了皇帝的信任,这人必然十分宫于心计,且他原先谁也不偏,像是无意参与夺位,这样也好拉拢。
可显王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跟着要拉拢顾治成。
一旁的太子妃扶着肚子,靠在车壁上,嘴里愁道:“这事情真不好搞,显王妃那张嘴,本宫怎么也讲不过,可别叫郡主真偏向她去了……”
郑昭现下是腹背受敌,前边显王在朝上寸步不让,后边有谢琅玉在户部插刀,皇后光是想想就喘不过气来,对着太子妃的语气还是很温和,“嘴里讲什么呢,显王妃是你叫的吗?你该叫人家叔母,没得叫人捡了错处……你也别操心了,只要肚里的孩子好好的,咱们就是稳的。”
皇后讲这话,安慰太子妃,也安慰自个。
可太子妃是不可能不操心的,她虽笨却心事多,不由看着皇后道:“姑母,且先不提显王,单指那谢乘风,如今已是如日中天了,先前苏州的事情,多少朝臣都偏着他啊,等那苏州来的女郎也有了子息,咱们殿下要……”
皇后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她不爱听,一听心口就直跳,没好气道:“行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有了……还有,你不要整日到处乱跑,你是生怕旁人不晓得你肚里有孩子吗?那些宴会茶会,日后通通别去了。”
在京城的时候有太子护着,太子妃虽行事莽撞,皇后也不好讲,现下终于分开了,她倒是有时间来教教这个儿媳。
太子妃悄悄撇嘴,面上还是乖乖应了。
等太子妃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下去以后,皇后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若是谢琅玉真有了子息,不会的,起码现下是不会的,哪有那么快呢?
皇后觉着自己走在悬崖边了,进不得,退不得,若是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要如何,到底要如何,如何才能保住太子岌岌可危的未来,保住东宫的荣华与日后,保住温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皇后靠在车闭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压住了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她召来一旁的嬷嬷,低声道:“陛下有问起本宫吗?”
--